愛情銀行 第10頁

「佟薇弋?!」驚奇而又意外的聲音。

那嗓音薇弋連作夢都不會忘記!皇天不負苦心人,她驚喜地轉過頭來,看見工廠後面開啟了扇小門,從小門里走出來的人,正是斯雲。

他疑惑地盯著她︰「你怎麼在這里?」

「我……」驚喜歸驚喜,但面對斯雲,她還是莫名其妙緊張。她咽了咽口水。「我來找你。」

「你知道我住這?」他走近,卻仍與她保持一段距離。他的口氣像是質問︰「誰告訴你的?。」

「沒人告訴我。」薇弋說實話。「我在路上看到你家的貨車,就坐計程車跟著它後面一路走,最後到了這里。」

他怔了怔,有些不可思議。「你跟蹤我家的貨車?」

「是啊。」薇弋嘆口氣,這一路還真遠。「我在公司附近看到它,不曉得它還有那麼多貨要送,車繞去大直,又去新店,再去中永和,最後才終于到了鶯歌。」

「你坐計程車繞了這麼遠?」他不置信地瞪著她,老半天才吐出一句︰「你真是瘋了你。」

「你又不是沒見我瘋過。」薇弋咕噥著。

這倒是事實。只不過他之前所見過的瘋狂跟她今天的壯舉一比,都是小巫見大巫。坐計程車繞了大半個台北又上高速公路來鶯歌,不花掉她好幾千塊的車錢才怪。

「你找我干什麼?」他的語氣和緩了些、人家這麼千辛萬苦才找到他,他總不能不給人家一點好臉色。

「我要問你為什麼幫我付了那只小狽的錢。」薇弋開門見山。「你不是覺得我很可惡?是欺騙人家感情的愛情騙子?那為什麼還要送我禮物?」她道,一雙認真的眸子在昏黃的街燈中直視著他,防他說謊似的。

斯雲倒也沒說謊的打算。他坦白︰「那是在知道實情之前做的事。事實上你帶我去看小狽之後,隔天我就去寵物店付錢了。那時候……」他頓了頓,看著她在黯淡燈光下仍然姣好秀媚的臉龐,還是說了。「當然是想當個禮物送你。」

原來只是一次美麗的失誤,並不像她所臆測,他還想給彼此一個轉機。薇弋霎時心往下一沉,所有的希望都灰飛湮滅了。

「你可以去把錢拿回來。」她決絕地說。他既然這麼絕情,她也可以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我會跟老板講的。」

他聳聳肩,似乎不覺得這件事有多嚴重。「也不必做得那麼絕。送了就送了。」

那麼一副不在乎的樣子?難道他們的相遇相識在他來說都不具什麼意義?薇弋真要發脾氣了。

「你送我我也不會感激你。」

「無所謂。」他淡淡地說,語氣平板得無波無紋,視線也不在她身上。「反正一開始就錯了,也不在乎那些錢。」

耙情她今天是白跑這一趟了。薇弋著實氣餒,也有些索然。看來今天晚上不只白費心機,更是毫無意義。

「我知道了。」她黯然道。

薇弋正打算乾脆點跟他道再見,突然一個活潑的女聲卻蹦了出來。

「咦?哥啊,你女朋友?」完全八卦又惟恐天下不亂似的淘氣口吻,把原來這兩個人既沉悶又嚴肅的氣氛全轉換了。

薇弋移開視線,看見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子,眉宇間還閃著少女的俏皮。她的五官氣韻都神似斯捷、斯雲兄弟,薇弋猜想這女子必是他的家人。

丙然,斯雲正用一種極熟稔的口吻喝斥她︰「你別鬧,她不是我女朋友。」

「嘩。」女子卻一點也不用斯雲,光顧著把薇弋給上上下下打量個夠,才認可似的對薇弋的外表發出一聲贊嘆,稀奇地對薇弋道︰「你不曉得,我哥從來不帶女孩子回家的耶。」暴露完她哥的八卦後,還不忘對她哥招呼︰「進去坐嘛。站在門口干什麼?呵呵,媽要是看你帶女朋友回來,不曉得會多高興呢。」

「斯琪你少去跟媽亂講!」斯雲那緊張的神色,完全不是作假。「她不是我女朋友!」

「拜托,就承認有什麼關系嘛。」靳琪不但一點也不在乎她哥的抗議,甚至轉身跑進那棟透天厝內,推開門就大嚷︰「媽──媽──你快出來,哥帶女朋友回來嘍。」

「斯琪!你──」

斯雲一驚,氣得大喝,卻已經來不及阻止斯琪,他只得把薇弋拉進工廠後門──至少薇弋以為那是後門,不過她現在知道了,這只是個房間,而她被藏在這房里了。

「對不起,她實在是──」他邊關門,還一邊不放心地住門外看,怕斯琪真的帶著他老媽追來似的。

「沒關系。」薇弋看了好笑,直覺斯雲平日一副又帥又酷的模樣,原來遇上家人,也只是尋尋常常一個男人,一點辦法也沒有。「她是你妹?」

「麻煩,又傷腦筋的妹妹。」斯雲寵愛的口吻里帶著埋怨。「就是她堅持要在我哥生日時送他一個愛情銀行的禮物,自己沒錢,要我付帳也還算了,就連跟銀行抱怨、聯絡這種事,也都推給我……」

丙然就是佳璋上次告訴她的狀況,薇弋不敢多問,怕又勾起斯雲對銀行的不滿,連忙換話題︰「你真的沒帶女孩子回家過啊?」

他揚了揚眉,知道斯琪都已經把他的底泄光了,他想瞞也瞞不了。「沒有。」

「那這里……」薇弋環視,很聰明地舉一反三,「也沒有你的女朋友來過嘍。」

「嗯。」他似乎不太想承認,但還是說了實話。

真的呢!薇弋忽然開心了起來,有種待遇非凡的興奮,完全忘了並不是斯雲帶她回來,而是她自己一廂情願跑來,更忘了剛才斯雲才給了她釘子踫,並不願意替他們的愛情留什麼機會。

不管怎樣,薇弋的心情就這樣好起來了。她舉目四望︰「這里是你的工廠?」

「我的工作室。」他往另一扇門努了努嘴。「工廠在里面。」

薇弋瀏覽著這個工作室。房間正中央擺了一具拉胚用的轉台,旁邊則是張長條桌,上頭有各式各樣的工具、一筒鉛筆、一本素描本。牆的兩面是門,另兩面放置了結實古樸的原木架子,架上全是陶藝作品。

「你是藝術家啊?」薇弋的語氣中充滿了贊佩。

「藝術家豈不等于兩個字──餓死?」他自嘲地笑了一聲。「我不是藝術家,我幫我父母管理這間廠,有時自己也設計些產品,或玩玩陶,僅此而已。」

薇弋卻只當他是謙虛。她直走向左邊的木架,目光凝聚在那一落缽盤陶瓶上,由衷地贊嘆道︰「這些作品真漂亮。」

他的作品彷佛在他生命中佔了極重要的份量,一提起這些,他的五官都變得柔和了。他不由自主地移步到她身邊,解釋著︰「這是柴燒。就是用傳統的柴窯燒出的作品。」

她仰頭,專注而詫異地說︰「現在還有人用傳統的方式在做這些?」

「當然有。」他微微一笑,執起一只陶瓶,指著外觀的紋形讓薇弋看。「燃燒的柴火直接在體胚上留下的這些火痕,和灰燼落在作品上產生的自然落灰釉,都是電窯瓦斯窯不及的。」

這些專業的術語薇弋並不懂,但她似乎也不需要懂,她只要能夠欣賞他的作品就足夠。眼光一轉,她驚艷似的發現牆角的一只陶盆︰「那個!嘩──」

她的腳不必經過腦子指使,自動自發往那陶盆走去,站在它面前,她再度因驚嘆而嘖嘖搖頭。

「這是截至目前為止,我最滿意的一件作品。」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絲驕傲,和對她的欣賞。他沒想到她這麼識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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