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
朱晴晏覺得自己也像是在轉。
雖然他的肢體動作如此自然,甚至帶了點禮貌,完全不牽扯任何的,但他離她這樣近,他的身軀幾乎環著她,她柔軟的身子幾乎就這麼靠在他男性的胳臂中。
她被他握住的那只手都快不能動了,惟一只能感覺他掌心中傳來的溫度,手上的每一個牽動,都引起她一陣心跳躁熱。
以她現在的波蕩心緒,她根本毫無能力去感覺這蛋白應該怎麼打發,力度必須怎麼用,那蛋白才會成長似的慢慢變澎變漲,活起來……
不過她明確感覺得到楊惟展是活的,那吐在她脖子上溫熱的男性氣息是活的,那手臂每一寸結實的肌膚都是活的……她急速跳動的心,似乎鼓噪著某種她不熟悉的火熱反應,也是活生生的……
「記得了沒?就是這樣,你的蛋白打得差不多了。」
他松開了她的手。朱晴晏卻仍僵僵地一手握著打蛋器一手抱著盆。她只覺得他只要再多靠著她一秒,她就要雙膝酥軟,直直從桌邊滑下去了。
「不用你教,我自己也打得好。」她抹煞他的功勞。他在她旁邊,還不必刻意做什麼,她的心已經怦然失據,這樣太慘了。「有你在這,反而礙事。」
「趕人了?」他听出她話中的意思。
她無情地別他一眼。「可惜我身邊沒有一把掃把,那樣你才知道什麼叫做趕人。」
楊惟展笑了。不過他接下來說的話,才真讓朱晴晏要火冒三丈。「算了吧。你學不好的。」
朱晴晏的火氣果然又揚起來,她冷笑。「你又在鐵口直斷了?」
楊堆展的眼里有扶光在閃。「我的意思是,我在,你學不好;我如果不在,你也學不好。」
這是什麼繞口令?朱晴晏沒耐心地說︰「我們用的語言相同嗎?麻煩你用國語翻譯一遍好不好?」
「我在,你覺得我妨礙了你,所以你學不好。但是我如果不在,沒人在旁邊刺激你,你的好勝心沒了,自然也學不好。」
朱晴晏安靜了。這家伙似乎總能一語道破她心里的任何想法,她在他眼前像是無以遁形。
她偷偷拿眼楮瞅他,幾乎是有些恨他,卻又十分服氣他。
她到底該不該理他?
「老師,我有問題……」一個學生樣的女孩抱著一盆鮮女乃油,甜笑地等著楊惟展回應。
女孩救了她。朱晴晏放低了聲音︰「你的崇拜者在找你了,還不趕快過去?」
楊惟展不置可否地笑笑,倒是隨女孩走了。
他一走,朱晴晏竟感覺異常疲累似的喘了口大氣,大大地放松。
可輕松沒多久,她的眼光卻又不听使喚地自動去搜尋楊惟展的行蹤。當她看見楊惟展和他指導的女孩有說有笑,頓時朱晴晏整個人又緊繃起來,好像面臨什麼敵人似的。
怎麼會這樣呢?她已經開始嫉妒了嗎?但嫉妒什麼啊!她快結婚了,這時候對其他男人有任何不一樣的想法,只是自討苦吃。
這樣子不行!她惱火地罵自己。她需要一點力量把她拉回來,把她從對楊惟展的怦然心動中抓回來。
什麼力量呢?朱晴晏想了想,從櫃子里找出皮包,翻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幾乎是她一掛掉電話,表姐就趨身過來,極好奇地問︰「你跟楊惟展兩個嘀嘀咕咕什麼?」
「什麼?做蛋糕啊!」朱晴晏扔給她表姐一個不負責的答案,回去專心做她的蛋糕。
蛋白打好,和上面粉和其他材料,終于可以送進烤箱烤了。一個看似單調的海綿蛋糕,竟也花了她這麼多的心力,她不免要嘆烹飪真是不簡單,她得到什麼時候才能做到不被楊惟展恥笑?
二十分鐘之後,蛋糕出爐了。朱晴晏的成品除了形狀有點歪斜外,倒也還差強人意,之後楊幼儀一個個檢查,看見朱晴晏的成果。
「第一次就做成這樣,很成功呢。」楊幼儀鼓勵地笑道。伸出一只手指壓了壓蛋糕表面,讓朱晴晏自己看蛋糕的彈性。「你看,發得很好,蛋白打的不錯。」
「謝謝老師。」朱晴晏開心地跟楊幼儀鞠了個躬,一抬頭,眼楮不受控制地去尋找楊惟展……
他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那雙深邃的眸子帶著灼灼的笑意,像是知道她會找他,就在那等著。她一望向他,就被他逮住了,那樣的眼神交會簡直讓朱晴晏驚心動魄,她好不容易才把快僵掉的脖子結轉回來。
「喂,我們一起搭計程車吧!」下課了,表姐打著如意算盤。「先送我回家你再拐回去,不遠。」
「不必了,」朱晴晏邊整理東西邊說。「典旭來接我。」
「之前怎麼沒听你說?」表姐抱怨。
「他打電話來說他就在附近,所以我讓他來接我。」朱晴晏撒了個謊。其實是她打電話要彭典旭來。
她的想法是,讓全部的人,包括楊惟展、包括她自己,知道她有未婚夫,快結婚了,她不可能跟楊惟展怎麼樣,他不要會錯意,她自己也不能有什麼不切實際的想望。
***
彭典旭很準時,跟朱晴晏約好的時間一到,他就出現在教室門口。楊幼儀客氣地迎上去︰「請問找哪位?」
「我找……」
彭典旭話還沒說完,朱晴晏就已經蹦蹦跳跳地跑了過去,表現得一副很開心的樣子,演戲似的挽著彭典旭的手臂,加減還帶了點羞赧地宣布︰「我未婚夫。」
眾人皆恍然大悟了一下,朱晴晏的目的達成了。
「我先走啦,下次見。」朱晴晏向眾人娟然一笑,好像很幸福的樣子。
隨著朱晴晏,其他學生陸陸續續也都走了。學生們都乖,把自己的那份器材全洗干淨了才走,留下整理的楊幼儀和楊惟展十分輕松,幾乎不需要再做什麼清理工作。
楊幼儀煮了壺咖啡,斟了一杯給楊惟展。
「今天公司不忙?」她問。
「忙。」他走向流理台,把收好的蛋糕器具又拿了出來。「可是得趕來做蛋糕。明天人家不是要來拿?」
楊幼儀微笑搖頭。
「我就說別答應幫客人做蛋糕,有期限的,好麻煩。就你心這麼軟,要幫人家做。」
「好玩嘛。」看他篩面粉準備材料的樣子得心應手,的確不像是在做—件辛苦的工作。「而且他們既然肯這麼辛苦地排隊預訂,一定很珍視這個蛋糕,我在做的時候只要想到這點,就很快樂了。」
這個論點楊幼儀听過幾遍了。她笑了笑,想起另一件事。
「那個新來的朱晴晏,你們認識?」她記得楊惟展一直找朱晴晏講話,很熟似的。
「見過幾次。」他模糊以對。
楊幼儀手執咖啡杯,閑話問道︰「她有未婚夫,是不是快結婚了?」
「不知道。」楊惟展回答得很快。「不過我看,他們不會結婚吧。」
楊幼儀笑著碎了一聲。「以未婚夫妻自稱,自然是要結婚了,你跟人家不熟還下斷言?」
「看也曉得。他們兩個根本不村,怎麼看都是硬被擺在一起的樣子,像路人甲乙。」他講話的語氣,就像這事已是確切的事實。「他們之間有什麼生死相許的愛情?我看不出來。」
「要你講得這麼義憤填膺的?」楊幼儀失笑。「很多女人沒有愛情也能結婚啊。」
他利落地把不銹鋼盆架上打蛋器。
「晏晏絕對不是那種女人。」
楊幼儀狡黠地找他語病︰「你喊她晏晏?」
楊惟展就有那自信,不認為是被抓了小辮子。他聳聳肩,十分平常。「很順啊,你不覺得?’’
他對自己的那分把握,實在很難讓人家調侃得下去。楊幼儀只好直接問︰「你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