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我是從餐車生意起家的……」
將近一個小時的采訪,齊菲菲娓娓對記者道來她的創業故事。她一邊在高職上課,一邊賣早餐,放學後,推著同一輛餐車賣宵夜,她從那時候就很擅長調制各類養生茶品,搭配清爽營養的三明治,極受歡迎。
畢業後,她考上技術學院餐飲管理科,大二那年,由于母親重病,她不得不輟學,一肩挑起家計。
幾年後,她存了一筆創業基金,回大學念書,同時貸款頂下一間店面,開了間自助餐廳。
之後,營運蒸蒸日上,她又在市區的精華地段開了這間美式餐廳「NewYorkEx」,裝潢舒適,料理美味,夜間又有幾個頗受好評的樂團駐店表演,很快便于業界闖出一番名號。
去年,她在西門町開了家分店,風格走更活潑、更符合年輕人品味的搖賓路線,今年她又打算開另一家,主打美國南方的爵士風,才剛放出消息,便已引來眾多熟齡主顧的熱烈期盼。
她年輕、干練,氣質清雅又兼具美貌,在業界已成傳奇,不僅深受眾多粉領女性欣賞,男性追求者更是從無間斷。
她工作忙碌,但社交生活同樣多姿多彩,據說她身旁最新一任的護花使者是某上市企業的小開,家世相當顯赫。
「請問,可以談談你的羅曼史嗎?」采訪到最後,記者果然還是想挖掘八卦。
齊菲菲笑著沉吟,正思索著自己能夠透露多少,又該透露多少,才能為自己和餐廳達到最大的宣傳效果,忽地,餐廳門口傳來一陣騷動。
現在是午休時間,不該有客人上門啊……
她微感訝異,眸光流轉,發現門外停著一輛貨車,兩名送貨員合力卸貨,送進一籃籃新鮮嬌女敕的花朵,以及各色用包裝紙及彩色緞帶妝點得十分漂亮的禮物。
餐廳經理笑盈盈地捧來一大束昂貴的紫玫瑰。「老板娘,是方先生送來的。」
方先生?記者小姐听聞,嗅覺頓時敏銳,連忙豎起耳朵細听。
「這些全是他送的嗎?」齊菲菲訝問。縱然深知方家俊揮霍金錢毫不手軟,但這般的大手筆仍是令她些微吃驚。
「嗯,都是他送的。今天是老板娘生日不是嗎?我想這些應該都是生日禮物。」
「今天是齊小姐的生日?」記者訝異,暗自懊悔自己沒事先做好功課,否則今日帶上一份小禮物做人情,將來也好跟這位女強人攀點關系。
「是啊,是我生日。」齊菲菲笑應,接過經理遞來的花束,嗅了嗅玫瑰的清香,不得不承認芳心有幾分悸動。
方家俊待她,確實情深意重。
記者小姐窺探她喜孜孜的表情,猜想現在應該是挖掘八卦的好時機,趁勢追問。「請問齊小姐,這位送禮的先生就是方家俊吧?听說他最近追你很勤,請問你們是不是正在交往呢?」
算是交往嗎?差不多算是吧!至少,她正打算跟他建立更進一步的關系……
「我想你誤會了,這位記者小姐,齊菲菲小姐並沒有跟任何人交往。」一道沉厚的嗓音毫無預警地響落。
齊菲菲一怔。這聲嗓彷佛有點熟悉……她遲疑地揚眸,眼潭映入一張剛硬俊朗的臉孔。
她倏地抽凜氣息,心韻瞬間停止。
辛至煥?!他怎會突然出現?
不只她,就連采訪記者見到他,也一時為他的英俊失神,好半晌,才略帶羞澀地問。
「請問這位先生是誰?你怎麼知道齊小姐目前沒有交往的對象?」
「很簡單啊,因為她已經結婚了。」他笑著丟下一枚威力十足的炸彈。
記者傻眼,齊菲菲也震住。
「齊小姐已經……結婚了?」
「嗯哼。」他笑著頷首,颯爽的笑容蘊著幾分難以言喻的陰沈,猶如惡作劇的鬼魅。「而且在下不才我,正巧就是她的老公——」
第1章(2)
她很吃驚吧?
辛至煥端詳那個名義上至今仍是他妻子的女人。自從專訪的記者小姐離去後,她一直維持同一副表情,不笑也不冷,就是那麼淡淡的,眉宇之間看不出太多的情緒。
但他知道,她不可能如表面這般冷靜。乍見他時,她原本盈盈的笑顏曾短暫錯亂,而他便是在那短短的瞬間感受到一絲滿足與得意。
齊菲菲,她覺得自己開了兩、三家餐廳,成為他人口中聰慧勤奮的女強人,便能夠在他面前端起自以為是的架子了嗎?在他眼里,她永遠是六年前那個迷亂悵惘、對未來毫無信心的女孩。
他記得她跟他說過,別看她平常裝得很倔強,其實她很自卑,因為自認出身寒微,學識品貌都及不上同年齡的女孩,當別的花樣少女們彈琴唱歌時,她卻是跟著母親奔走于陰濕骯髒的菜市場中討生活。
她連一張大學畢業證書都拿不到,這將成為她一生的遺憾。
可如今,她拿到了,不僅拿到了文憑,事業也很成功,甚至有雜志記者前來專訪,寫她的創業故事。
她成長了。
不再是他印象中那個羞怯文靜的女孩,現在的她,很美很自信,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優雅的氣質,並非來自于高貴的出身,而是曾歷經過貧困,也見識過奢華,是在日常生活中洗煉出來的氣韻。
她變美了,而辛至煥發現,自己對這一點感到莫名的氣惱。
「要喝茶嗎?還是你偏愛咖啡?」齊菲菲站在吧台後,親自為他調制飲品。
整間餐廳只剩下他們兩人,其它員工都被她打發出去了,他猜想,她是為了避免兩人即將爆發的口角引來太多注目。
一念及此,辛至煥譏誚地撇撇唇。「我寧願來點酒,你這里不是有賣嗎?」
「才下午四點,你現在就要喝酒嗎?」
「放松一下不好嗎?你不覺得現在氣氛很緊繃?」
「會嗎?」齊菲菲不以為然,卻不再與他爭論,從身後酒櫃取下一瓶伏特加。「我調一杯馬丁尼給你好嗎?」
「你會調酒?」他倒有些驚訝。
「小意思。」她微揚唇,打開搖酒器,利落地丟進冰塊,依序注入伏特加、隻果酒、橙酒,最後輕盈地搖蕩。
「這好像不是平常的馬丁尼?」辛至煥挑眉。「我記得基酒應該是琴酒吧?」
「這杯是我特調的隻果馬丁尼,嘗嘗看。」她將調制好的雞尾酒擱在他面前。
他端起酒杯,飲一口,醇厚的伏特加酒,隱蘊著清淡的隻果香,比之傳統馬丁尼,少了分辛辣,多了點香甜。
「這比較適合女人喝吧。」他評論。
「不喜歡嗎?」
他聳聳肩。倒也說不上不喜歡,其實滿好喝的,很順口,在懶洋洋的午後時分來上這麼一杯,挺不賴。
「你過得好嗎?」她也為自己調了同樣一杯,淺啜一口後,幽幽地問。
他差點嗆到。「什麼?」
「我問你,這六年來,過得好嗎?」她靜靜地凝睇他。
是他看錯了嗎?還是她幽蒙的水眸里果真氳漫著一抹迷離的哀愁?
這是對他示好的表現嗎?是在表達對他的關心嗎?若是如此,這關懷未免來得太遲。
他驀地放下酒杯,在桌面上敲出清脆聲響。「我可不是來跟你敘舊的,齊小姐……不對,我該叫你辛太太。」
辛太太!
這尖銳的稱謂似是刺了她一下,肩頭微微顫縮。
他敏銳地注意到了,相當滿意她的反應。很好,至少她對他、對這個婚姻不是全然無所謂。
幾秒後,她像是尋回了冷靜,揚起秀顏,朝他淺淺一笑。「你不必勉強自己這麼稱呼我,我們的婚姻關系很快就會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