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們一提起他,那可是罵不絕口。
「你笑什麼?」裴念玦不滿的問。
她冷不防的繞過一名太監,一路跑到屏風後頭。
在裴念玦身邊的那名太監也來不及擋住她,讓她與裴念玦見了個正著。
裴念玦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措給嚇了一跳,瞠大眼瞪著她,而後惱道︰「你膽敢違背本王的命令跑到屏風後頭來!」
她走到他面前,在他坐著的椅子前蹲,笑吟吟的問︰「那王爺要怎麼罰我?」
他用還未完全恢復力氣的手捏了捏她的腮頰,語氣帶著幾分威嚇,「你這小村姑莫非以為本王不會罰你?」
她在他面前刻意擺出一副斂眉低眼的柔順模樣,細聲說著,「王爺威名遠播,民女豈敢不敬王爺,不過今日有幸一睹王爺的風采,當真叫民女拜倒。」瞧見他那副神消骨瘦的模樣,她登時明白他為何不讓她見他了,心中不由得有些不舍。
「當真?」他懷疑的問,他瘦得臉上的骨頭都凸出來了,哪里還有什麼風采可言?
「當真。」她握住他那雙同樣消瘦如枯骨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無比專注的凝注著他,「在我眼里,不管是什麼樣的你,都是這世上獨一無二、舉世無雙的人。」只要是他,無論他是什麼模樣,她都不在意。
「你這丫頭!」他動容的將她攬進懷里,「當時我走了之後,你在牢里可有遭什麼罪?」
她搖頭,「他們把我關了起來,當時我一時太傷心想不到你回去了,以為你死了,也不想活了……」
她把自己咬了那牢頭,還有自己怎麼抱著他尸首不放的事告訴他,听得裴念玦又憤怒又心疼。
「我讓人去把那牢頭給斬了!」裴念玦張嘴就要命人去殺了那牢頭。
袁萊安連忙阻止他,「你別沖動,這人若有罪,就讓朝廷治他的罪就是,你別妄動私刑,你莫忘了這段時間為何日日行善的事。」既然他已沒事,她也不那麼恨那牢頭,他的下場就交給朝廷來發落,免得再造孽。
听她這麼一提,裴念玦頓時息了怒,接著想起一件事,「不只他,還有那幕後的主使者,我一個也不放過,我等一下就去求見皇上讓他放了六皇子。」
听他提起六皇子,袁萊安也問了句,「我听說我們是受了六皇子的牽連,六皇子是出了什麼事嗎?」
裴念玦將自己的推測告訴她。「……所以從一開始有人找上呂昌,要將他引薦給那些王公貴族時就已經設好局,這背後之人是想借著呂昌和我們的手來構陷六皇子,誣指他盜賣宮中寶物。」呂昌先前曾說,那張保泰曾私下另外拿給他幾件貨,想必就是從宮中所盜出來,再借由呂昌的手來嫁禍給六皇子。
「可你收羅來的那些奇珍逸品又不是宮里所出,他是怎麼設計構陷六皇子?」袁萊安沒听明白。
裴念玦將對方的手法告訴她,「這簡單,他前面鋪好了局,暗中買通六皇子身邊的手下,假借六皇子之名引薦呂昌給那些王公貴戚。那些王公貴族礙于六皇子的面子,自然不會讓呂昌空手而歸,至少也會挑個一、兩件他送去的貨。之後那幕後主使者再收買宮中的人,暗中盜出幾件寶物混在其中,讓呂昌一塊賣進那些王公貴族府里。宮中寶物那麼多,這些王公大臣也不可能每件都能認得,便不知情的買下了。」
說到這兒,他飲了口熱茶潤潤嗓,再接著說下去,「等宮中有人發現寶物失竊的事,稟告皇上之後,皇上自會下令追查,那幕後之人再稍稍泄露一些消息,讓人追查到那些王公貴族的府里。呂昌明面上既是六皇子所引薦,自然就會讓人誤以為那些宮中之物全是六皇子命人竊出盜賣。」
本來這種事是不可能做得滴水不漏,讓六皇子毫無所覺,起碼那些買了貨的王公貴族們見著他,多少也會透露個一、兩句,但顯然他身邊的親信被收買的不只一個,聯手瞞過了六皇子的耳目,才讓他沒能及時發現這事。
袁萊安這才明白了前因後果,驚訝于那幕後之人心計之深,「所以呂昌和我們也就無辜受到牽連,被下了獄。」
「背後之人是連我們一塊都算計進去了,他先抓了呂昌逼供,而後再抓我們,就是要讓我們指認六皇子盜賣宮中寶物之事。」先前那些貨既是他們所提供,那麼由他們來指認六皇子也變得順理成章。
听完,袁萊安想起先前在牢中,他被刑求逼著認罪之事,越想越心驚,「實在太可怕了!若不是你恰好回來,那麼這事會牽連到多少無辜之人啊?」與他們同來的郝大通、邰青,甚至遠在沅陽的刀強,是不是也都會受到牽連?
「你放心,有我在,我會揭露這樁毒計,替你也替我自個兒報仇。」
第10章(2)
為揭發這樁陰謀,與袁萊安見完面後,裴念玦將此事告訴太後,太後隨即派人去請來皇帝卓天揚。
卓天揚走進惠安宮,宮人們跪地恭迎。
卓天揚向太後請完安,擺手讓宮人們起身,見太後面露喜色,那張蓄著胡子的俊雅面容也帶著笑意問道︰「母後,朕听說念玦醒了。」對撫養他長大並一手將他推上皇位的太後,他始終心存敬意和感激,將她當成親生母親般孝敬,因此對她唯一的女兒念央公主也愛屋及烏,十分疼愛。
在裴駙馬為國犧牲,念央公主因傷心過度而死後,他便以裴駙馬的功勞為由,破格賜封他們唯一的兒子為濟王。
對這小外甥,他甚至比對自己大部分的皇子還要疼寵,因此適才在得知裴念玦庭醒後,也由衷的感到欣慰。
「醒了,真是老天保佑。不過念玦才剛醒,這身子還不太能走路,無法出來向皇上請安。他說有些事兒想親自稟告皇上,皇上可否過去一趟?」雖然她一手扶持卓天揚登上皇位,但她從不自恃有功便對皇上予取予求,因此母子倆才能一直母慈子孝和睦相處。
卓天揚頷首,「朕本來也是要來看他的,朕這就去他房里瞧瞧。」他起身,與太後一塊前往裴念玦現下所住的寢殿。
裴念玦不想讓袁萊安卷入六皇子的事里,讓人領著她先去歇著,因此殿里只有他與一干伺候他的宮人們。
見著太後與皇上進來,他在太監的攙扶下要上前行禮。
卓天揚見他路都走不穩,連忙讓他免禮。
「用不著多禮了,念玦,你這一睡大半年,可終于願意醒了,你說你睡這麼久,可是作了什麼好夢才流連夢境中,遲遲不願醒來?」卓天揚打趣他。
聞言,裴念玦也笑咧著嘴,用著還沙啞嗓音答道︰「皇上,臣還真是作了個不可思議的夢呢,皇上可要听听?」
卓天揚原本只是戲謔的說幾句,沒料到他竟會這麼回答,「哦,你當真作了夢?」
太後被宮女扶著坐下,接腔說︰「皇上,他作的那夢可非比尋常呢,可是旁人做不到的。」
听見太後的話,卓天揚微訝,「這麼說,朕倒是要听听了。」他在太後另一邊坐下。
裴念玦無法久站,也在旁邊的椅子上落坐。
在開口說之前,他讓皇上將大部分的宮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下伺候他的一名內侍,這才將自己先前的遭遇再說了遍。
听完,卓天揚與太後先前一樣,不敢置信,但在太後親口說她派去的宮女真在大牢里領回一個名叫袁萊安的姑娘後才信了八九分。
為了取信于皇上,裴念塊開口道︰「皇上,臣所說是不是真的,事後皇上大可派人去京城里那家客棧和沅陽城調查,是否真有我所說的那些人和那些事,畢竟我昏厥大半年,依理是不可能在這段時間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