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前分手也好,省得他押著我去他們的育幼院拜年--哈。」聶曉蕾干笑一聲,勉強自己提起精神自言自語著。
「又不是沒一個人過日子過,妳痛苦個什麼勁!」她用力地捶打著悶痛的胸口,豪不留情地捶到自己猛咳出聲。
聶曉蕾邊咳嗽,邊側身拿出香煙和打火機。
啪--啪啪--啪啪啪--
她一連點了好幾次打火機,卻還是沒法子把香煙點著。
聶曉蕾瞪著她發抖到沒法子使力的手指,驚恐地發現她的視線居然詭異地變得模糊了起來。
她伸手去揉自己的眼楮,卻揉到了一堆淚水。
「哭個什麼鬼!妳這是咎由自取!妳干麼那麼固執、那麼絕情、那麼怕婚姻、那麼怕責任!吧麼那麼希望他能得到最好的家庭!吧麼……那麼……那麼……愛他……」
聶曉蕾痛苦地閉上眼,任由悔恨撕裂著她的五髒六腑。
她縮在陽台的角落,抱著雙膝嚎啕大哭了起來。
她想她再也不會有比現在更慘、更痛、更彷徨無助的時候了。
但,她錯了。
第五章
深夜,聶曉蕾戴著墨鏡到國光號總站接到了妹妹汪筱寧。兩個紅腫著眼楮的女人,一路無言地騎著50CC摩托車在夜里一起傷心。
聶曉蕾並沒有告訴筱寧,自己也剛和男朋友分手一事,她不想再雪上加霜地讓妹妹心情更差了。
「我去買一下東西。」聶曉蕾的機車在藥房前暫停。
她沖進藥局,很快地又沖了出來,外套口袋里多了一包東西。
妹妹還坐在摩托車上,呆呆地看著前方,眼眶里的淚水像是隨時都要溢出來一樣。
聶曉蕾坐上摩托車,拍拍妹妹的肩膀,繼續騎車上路。
她當然知道現在不是幸災樂禍的時候,可她現在還真的有點慶幸妹妹失戀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讓痛苦減少了那麼一丁點。
她那對一無是處的爸媽離婚後的結局,是她跟著爸爸住、跟著爸爸姓;筱寧則跟著媽媽住、跟著媽媽姓。但是,她的爸媽至少還做對了一件事,就是生了她們姊妹倆,讓她們兩人在孤單時,都能互相扶持安慰。每年的過年,她和妹妹都不會去爸爸或媽媽的新家庭,她們就是彼此唯一的家人。
聶曉蕾在大樓前停好車,拉著妹妹的手,一同進到家門。
「去試一試。」聶曉蕾一關上門,馬上就把口袋里的驗孕劑塞到妹妹手里。
「上頭有使用說明。I
傷心之余,她的理智也沒有完全停工。她比較實際,絕對不能讓妹妹吃虧。
「為什麼要我試驗孕劑?」汪筱寧拿著驗孕劑,手足無措的樣子像是拿著一顆燙手山芋。
「妳忘了爸媽當初會結婚,就是因為懷了我嗎?」因此,她經常覺得自己是爸媽大吵大鬧的原罪。如果他們不是因為懷了她,個性那麼南轅北轍的兩個人也不會結婚的。
「可是……我和他都有做防護措施啊。」汪筱寧邊說邊臉紅,連眼眶都泛了紅。
「妳騙我沒做過啊,有時候天雷勾動地火時,難免就會忘了要拿套子--」聶曉蕾說到這里,表情突然一僵。
她從妹妹的手里拿過了一片驗孕劑,臉色突然變得有些奇怪。
要命!地上回和裴宗濤發生關系時,有沒有用防護措施?
「姊,萬一我真的有了,怎麼辦?」汪筱寧抓著驗孕劑,開始擔心了起來。
「呸呸呸,沒那麼倒楣,只是預防萬一。」
聶曉蕾推著妹妹到客用洗手間里,自己則後背發涼地拿著另一片驗孕劑走到了主臥房的浴室里。
五分鐘後,兩扇浴室門同時打開了。
「我沒有懷孕。」汪筱寧小聲地說道。
「很好。」聶曉蕾摘下墨鏡,模模妹妹的頭,面無表情地說道︰「因為我懷孕了。」
汪筱寧呆住了,看著姊姊漠然的表情及哭腫的雙眼,怎麼樣也沒法子把軟呼呼的小寶寶和姊姊聯想在一起。
聶曉蕾面對著妹妹措手不及的表情,她的反應卻更加慌亂。她的腦子一片空白,完全不能理解這種事為什麼會發生在她身上。
她不要家庭、不要感情的負擔,她也不想拖累一個想安享家庭生活的好男人--結果呢?
就在她像個潑婦一樣地把裴宗濤逐出她的世界後,她居然懷孕了!
聶曉蕾狠皺著眉,牙根因為咬得太緊而頻頻發出剌耳的摩擦聲。
「姊,恭喜!」汪筱寧握著姊姊的手臂,月兌口說道。
「有什麼好恭喜的?我跟他三個小時前才剛分手!」聶曉蕾失控地咆哮出聲,受挫地踢了沙發一腳。
「姊,妳不要踢沙發!」汪筱寧急忙地抱住姊姊的手臂,白女敕小臉著急地就差沒掉眼淚了。
「不踢沙發,難不成要我打肚子泄忿嗎?」聶曉蕾揪著長發,原就冷調的眉眼此時更是陰沈得可以。
「不可以。」汪筱寧立刻張開雙臂,牢牢地抱著姊姊的腰。
「放心,我肚子里現在充其量只能算是有一顆胚胎在里頭,死不了的。」聶曉蕾譏諷地抿緊唇角。
「現在孩子受傷,就是妳受傷啊,我怕妳傷了妳自己啊!」汪筱寧還是護衛著姊姊的肚子,水汪汪的大眼楮緊張兮兮地瞅著姊姊。
聶曉蕾低頭看著妹妹,鐵青的臉色也隨之緩和了下少,她輕輕摟抱了下妹妹,心里卻因為想到了裴宗濤而開始悶悶地抽痛著。
筱寧和裴宗濤待她的真心,全部是無庸置疑的啊!可她呵護著妹妹,卻竟對他做出了那麼殘酷的事。
「姊,妳跟他怎麼會分手?」汪筱寧握著姊姊的手,在沙發邊坐下。
「分分合合本來就是男女交往的常態。」聶曉蕾聳肩,本來想一笑置之,可面對著妹妹認真的大眼,她還是乖乖說了實話。「我跟他,是妳和妳『前男友』的相反版。他要結婚,我不要,所以,我們分手了。」
汪筱寧聞言,垂下又開始泛紅的眼眸,心里還是很難受。
「好了,妳現在可以把我當成妳的前男友,要殺要剮都隨便妳出手。反正我和妳前男友一樣無情無義,活該有報應。」聶曉蕾譏諷地勾起唇角,笑容比哭還難看。
「姊,我相信妳和雷家驥一樣,都有著不願意走入婚姻的苦衷。」汪筱寧凝視著姊姊臉上的苦澀,嘆了口氣。
「妳不用在我面前說這種客套話。」聶曉蕾干笑兩聲,卻覺得雷家驥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似乎是個名人吧……
「這不是客套話,因為我還沒有原諒雷家驥對我的理所當然。所以,我更能確定妳的男朋友和我一樣,都是傻呼呼地愛上了,就以為可以順理成章地改變對方。我們都忘了,你們的固執都遠甚于我們。可妳現在的問題,比我更復雜--孩子該怎麼辦?」汪筱寧看著姊姊的肚子,輕蹙起了眉。
聶曉蕾抿緊唇,抓住一顆鮮綠色的抱枕擱在肚子上,彷佛這樣就可以掩蓋一切。
「為什麼不和他結婚?雖然妳一直不讓我和他見面,但是,他是妳第一個認真交往的男朋友啊。」汪筱寧輕聲問道,粗心的她,竟到現在才注意到姊姊的樣子有多狼狽,顯然已經痛哭過一場了。
「妳應該比誰都清楚我為什麼不結婚。」聶曉蕾低聲說道。
爸媽的離婚,讓她很早便渴望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庭;而姊姊卻是因為爸媽的離婚,將婚姻列為拒絕往來戶。
「我也以為妳這輩子不會談戀愛了。可是,『他』還是出現了啊,沒有什麼事是一定不能改變的。」汪筱寧說道。姊姊有多保護自己,她不會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