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曉蕾從眼尾余光,發現長發女臉色蒼白到粉妝都沒法子掩飾的地步。
「你亂講喔,你明明喜歡吃壽司。現在有人做好了,雙手捧上,干麼還拒絕?」聶曉蕾抿著唇,悶哼了一聲。
裴宗濤看著聶曉蕾,微微一挑眉,笑渦從嘴角一躍而出。
她在吃醋嗎?他還以為即使別的女人對他又摟又抱,她也只會冷冷瞄上一眼呢。
「我確實是不喜歡吃壽司,經常去吃壽司的原因,純粹是因為某人喜歡吃。」裴宗濤雙手置于她的肩膀上,凝視著她的巴掌小臉。
聶曉蕾狂喜了,發現她如果不對這個男人推心置月復,她就根本不能算是個人了。
「為了你所做的一切--謝謝你,還有對不起!」聶曉蕾對他鞠了個九十度大躬,腦子卻再度起了一陣暈眩。
她摀住自己的額頭,卻是一下子沒法子直起身來。
裴宗濤的心一痛,緊緊扶住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胸前。
「妳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樣!」他的後背都被她嚇出了冷汗。
「可能是因為我這幾天都在趕圖,一天只睡三小時。」她怕自己又頭昏,根本不敢再亂動。
而且他的懷抱好溫暖,她舒服得連動都不想動。
「那妳還來台北找我。」她就是不懂得照顧自己的身體,這樣要他怎麼放得下心。
「放心、放心,國光號上還滿好睡的。」
聶曉蕾用力擠出一個笑容,渾然不知道她白皙小臉上的黑眼圈看得他憂目驚心。
「妳現在馬上--」跟我回家睡覺。
裴宗濤的話沒有說完,因為他的兩名員工已經走到了他們的身邊。
「裴總,需要幫忙嗎?」長發女郎和同伴兩人四眼緊盯著聶曉蕾不放。
聶曉蕾抬起頭,從她們眼中看到不以為然的神色,可她不在乎。反正有裴宗濤欣賞她,這樣就夠了。
聶曉蕾往後一靠,偎他偎得更緊密了些。
「不勞兩位費心,我會處理的,妳們先進去上班吧。」裴宗濤沒有微笑,表情頗為嚴肅。「還有,謝謝妳們的好意,以後不用費心幫我做便當了。」
長發女郎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裝出無所謂的樣子,卻是眼眶含淚地拉著朋友的手快步離開了現場。
「你的眼楮有問題嗎?」聶曉蕾倚在裴宗濤的肩臂里,看著她們離開的落寞背影,忍不住月兌口問道。
「這是一個問題,還是一句罵人的話?」裴宗濤推了下眼鏡,蹙著眉頭看她。
待會兒一定要逼她去做個全身健康檢查,她暈眩了這麼多次,肯定有問題!
「這是一句沒法子理解的疑惑啦!你如果不是腦子有問題,又怎麼會看上我呢?和那種千嬌百媚的小姐比起來,我真是遜色太多了。」她扯扯自己的短發,疑惑地看著他。
「人的喜好有時候是天生的,我喜歡妳,就是這麼簡單而已。」裴宗濤恍然大悟地看著她擔憂的眼,突然發現她對她自己的信心完全不足。
他怎麼會在交往了一年多之後,才發現這顆老是在動搖他們關系的地雷呢?
她如果老是不喜歡她自己,那麼對于他對她的愛,她便不會有足夠的信心。那麼他們又如何能在不夠有信心的狀況下,成就一椿婚姻呢?
「相信我,妳在我眼里是獨一無二的。妳的倔強、妳的面惡心善、妳的反應靈敏、妳的犀利言語,對我來說都很能吸引我的注意。」裴宗濤輕撫著她的臉頰,墨眸里閃著溫柔。
「你是在告訴我,像我現在這樣病懨懨、無精打采,你也可以接受?」她問。
「沒問題。」只要她是她,這樣就夠了。
「那我平常不化妝、穿著拖鞋的邋遢樣,你也可以接受嗎?」得寸進尺地再問。
「沒問題。」他拍拍她的頭,很正經地回答道。
「那你願意再當我的男朋友嗎?」她屏著呼吸問道。
「我不知道。」這個問題他想過很多次,可是卻一直沒有答案。
聶曉蕾瞪著他,覺得現在的這個他一定是被外星怪物附身了,否則他們怎麼會沒法子溝通?
「你以前沒有這麼難溝通。」因為身體不大舒服,加上在太陽底下站久了發昏,所以她的眼神里加入了一抹霸氣,只想快點解決問題。
「以前我們之間從沒有過溝通問題,我寵妳,所以可以什麼都讓著妳。」因此他們之間才會走到分手的那一步。
「那你現在要我怎麼做?」她眉頭一皺,覺得這人很難討好耶。
「妳已經想出一個很好的方法了--妳說妳要追我,不是嗎?追求本身就可以是一種溝通的過程。」裴宗濤學她雙臂交叉在胸前的姿態,鏡片下的眼楮在笑。
「你的規矩還真多,等一下……我的頭現在很昏……我需要想一下……」
一陣天旋地轉襲來,她整個人猛然往前一傾。
這一回,她連眼楮都閉上了,整個人幾乎跪到了地面。
裴宗濤伸手摟住她的腰,心髒差點被嚇停。
他臉色慘白地去試她的呼吸和心跳,在她緩緩地揚眸時,他不顧一切地將她抱得很緊、很緊,緊到她都快喘不過氣。
「我沒事了……」她拍拍他的後背,覺得他太過緊張了。
裴宗濤沒松開她,他的身子緊繃。
「你沒事吧?」她不安了起來,伸手捧起他的臉,卻看到他一臉的慘白。「怎麼了?」
他一語不發地看著她,嘴巴張合了好幾次之後,才有法子用平穩的聲音說道︰
「小時候,我在育幼院里最要好的朋友,叫做小翔。有一天,我們在寫功課時,小翔突然昏倒在桌子上,然後就離開我們了。醫生說是突發性心髒麻痹,他那時候才國小六年級……」
「我不知道這些事。」她驀地強抱他的腰,想用最大的力氣給他安慰。
「因為妳從沒試著了解過我的背景。」裴宗濤的下顎置在她的頭頂,聲音低嗄地說道。
「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改!我以後全都改!」她揪著他的衣服,低聲說道。
她以前好過分!以為不去探究他的背景,就可以降低分手的傷害。然則當她只顧著保護自己時,他卻是無時無刻不被她防備的劍給刺傷吧。
「我發誓我會變成全世界最了解你的人。」她的唇抵在他的下顎,呼吸和話語同樣灼熱地拂過裴宗濤的頸窩。
裴宗濤身子一震,加倍用力地將她烙印入他的胸膛。
「我不知道妳這麼會說甜言蜜語。」他揶揄著她,鼻尖竟有些發酸。
「你感覺不到我全身發冷,猛起雞皮疙瘩嗎?」她還故意打了個哆嗉,想用她的冷笑話來讓他心情好一點。
「妳全身發冷,猛起雞皮疙瘩,是因為妳身體不舒服。」裴宗濤抬起頭,嚴肅地看著她。「妳必須去看醫生。」
「我睡一覺就--」
「不要讓我擔心。」裴宗濤低語著,牢牢地握住她的手。
聶曉蕾抿了下唇,皺眉想拒絕,可他關愛的眼神給她的壓力太重,她終究還是點了頭。
「好吧,我去醫院。」她緊握了下他的手掌,只想要讓他放心。
裴宗濤勾唇笑了,伸手招來計程車,與她一起坐人,兩人的手掌自始至終都沒有分開過。
聶曉蕾把頭靠上他的肩膀,不自覺地打起盹來了。
她睡得挺熟,朦朧間似乎還作了個不錯的夢。所以,睡意香甜的她,根本就忘記了以她目前的「身體狀況」,根本不適合讓他陪同到醫院去做任何檢查!
等到聶曉蕾意識到她跟著裴宗濤到醫院,簡直是一件大不智的行為時,裴宗濤已經幫她掛號了,就等著和醫生面談並做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