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筱寧眼巴巴地看著他,成串成串的淚水全都揉碎在他的胸前。
她討厭自己這麼懦弱,討厭自己一掛上電話便忍不住要跑來對他撒嬌,更討厭自己現在又軟化在他的懷里。
「我該拿妳怎麼辦?」雷家驥抱高她的身子,吻干她的淚水。
「對不起,我沒事了。」汪筱寧擠出一個微笑,水眸凝瞅著她,想假裝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
雷家驥凝視著她眼中揮下去的哀愁,卻沒有開口說話。除了婚姻的承諾,他現在說什麼都對她的傷心無濟于事。
但是,除了婚姻的承諾之外,他什麼都可以給她啊!
雷家驥皺起眉,不願再想。
他低頭重重吻住了她冰涼的唇,用他的熱情攪亂她的呼吸,霸氣地讓她除了他的吻之外,什麼都無法再思考。
汪筱寧自然是依從了,因為她也不敢再想了啊。
那一晚,他們依舊在彼此懷里相擁入眠。
只是,他們兩人都知道--
他們之間的問題,並沒有解決……
第二章
那一夜之後,雷家驥和汪筱寧沒人再提起那場爭吵。
汪筱寧仍然在那家朝八晚八的咖啡廳里當她的店長,仍然把和客人交朋友當成她工作上的最大收獲。
雷家驥仍然忙碌于他那家已列名為全球科技一百強廠商的軟件代工公司,仍然汲汲營營地致力于創造公司年平均成長百分之三十的豐功偉業。
她仍然為他做飯、仍然為他吹頭發、仍然為他的每一個表情動心、仍然可以痴痴傻傻地看著他好久。
他也仍然對她百般寵溺、也仍然喜歡著她微笑時的彎月眼眸、也仍然喜歡在百忙之中撥出時間帶她去做他最不喜歡的事情--逛街。因為他熱愛她在逛街時,那瞬息萬變的可愛表情。
一切都很好吧?!
汪筱寧站在紅綠燈前,一邊揉著酸澀的眼楮,一邊還要伸手掩住一個呵欠。
都怪他昨晚貪歡,鬧得她幾乎都沒合眼。汪筱寧摀住臉頰,只慶幸今天寒流天氣冷,誰都會以為她的紅臉頰是因為凍傷。
他最近總是這樣,像是要證明他對她很重要似的,屢屢將她至失控邊緣,每每一定要逼得她因為快感而哭喊出聲,他才肯恣意地滿足她。
她當然知道雷家驥是因為內疚無法給她承諾,所以才會對她如此熱情。可是,這一點認知,卻讓她覺得好無力。
兩人世界如果有了一點勉強,愛情關系中便有了變質的味道啊。
汪筱寧咬住唇,不敢多想。她攏緊了身上的粉色披風,輕呵著冰冷的手,快步地走過斑馬線。
今天是周五夜。
是她和雷家驥固定在「歐風小陛」用餐的日子,而雷家驥通常會找他公司的合伙人裴宗濤和他們一起共度。
裴宗濤是個健談而斯文的好人,也是她唯一認識的雷家驥的朋友。
汪筱寧站在「歐風小陛」前,看著餐廳外一排盛開的聖誕紅及橡木大門上頭的璀亮燈泡,她低頭整理了一上MARCJACOBS的淺粉色針織上衣及粉紅色毛呢直筒裙。
這兩件衣服的要價高達近十萬,貴得讓她臉色大變,頻頻阻止他去刷卡。可雷家驥說他喜歡看她打扮成這般高雅優美的姿態,沒準她拒絕,便把這套衣服刷了下來。
他啊,是很容易寵壞女人、養刁女人胃口的。
不過,她倒寧可他只是個平凡小老百姓。如此,他便不會因為豪門家族中的冷漠婚姻常態而對結婚一事避之唯恐不及。
他有他的堅持,她也有她的希望啊。自從她的爸媽離婚又各自婚嫁之後,她和姊姊兩人便相依為命,所以她一直很想擁有一個屬于她的家庭。可他的個性那麼強硬不退讓,她的「希望」看來是注定要變成失望的啊……
汪筱寧嘆了口氣,推開了「歐風小陛」的木門,一股食物的香味朝著她撲鼻而來,她滿足地深吸了一大口氣。
在這種幸福的味道之中,她暫時還不想擔憂他們的未來。
「汪小姐,這邊請。雷先生和裴先生已經到了,在角落的老位子。」領位的服務員認得汪筱寧,笑容滿面地說道。
「我自己進去就好了,我要給他一個驚喜。」他們約了八點要吃晚餐。可今天老板有事,所以咖啡廳七點半便打烊關門了。
「那您慢走。對了,今天的甜點是草莓塔。」服務生小聲地告訴汪筱寧。
「真的嗎?好棒!」汪筱寧眉飛色舞地比出一個V字形,高興地低呼出聲。
服務生見狀,也跟著笑了。
汪小姐善良親切又可愛,每每吃到好吃的食物,便是一臉幸福的表情。所以,廚師和員工們都喜歡看她享用美食的樣子,總覺得她甜美的臉龐一笑,大家也會跟著幸福了幾分。
「小陳,謝謝你喔。」汪筱寧和服務生揮揮手,俏皮地挨著牆壁溜了過去。
角落的四人座以一座高寬約莫一百五十公分的木質雕牆,和其它座位分隔開。
那里原本就是一處設計得相當隱密的地方,加上雕牆邊擺著好幾棵棕櫚樹阻擋了視線,所以汪筱寧一下子便順利地捱近了雷家驥和裴宗濤身後的那道雕牆。
汪筱寧倚著牆,打算出其不意地沖出去嚇他們兩個一跳,她深吸了一口氣,蓄勢待發中。
「你下星期真的要和那位森田小姐相親?」裴宗濤說道。
相親?汪筱寧正要站起來的身子,猛然又蹲了下去。緊握著雙拳,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雷家驥怎麼可能會去相親!他從來就不想結婚的,不是嗎?他已經有她了,不是嗎?
汪筱寧揪著心,豎起了耳朵。感覺時間像過了一輩子那麼久之後,她才听見雷家驥用著他一貫冷靜的聲音說道--
「沒錯,我是要去相親。所以我們和筱寧下星期五的晚餐得取消。」
雷家驥現在說的是人話嗎?汪筱寧重重地咬住手掌,不準自己叫出聲來。
此時,正專心談話的雷家驥和裴宗濤,並未注意到他們的談話已經讓一個女人心碎到幾乎崩潰。
「你不是不婚主義嗎?干麼跑去相親?」裴宗濤皺著眉,斯文的女圭女圭臉上有著不以為然的表情。
「我還是不婚主義著。」雷家驥修長十指交握于桌上,鎮定的樣子像在討論今晚的菜色。
「你在說笑話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相親的目的是為了結婚!」裴宗濤不能置信地瞪著他,不滿地提高了音量。
「對我來說,相親只是一種手段,我們家族在美國房地產或許很強勢,但在日本的銀行界仍處于弱勢,需要森田家的協助。日系家族的保守性,你應該也很清楚。我只要讓森田家以為我正和他們家族的女人交往中,他們協助、入股的意願就會變高。」雷家驥喝了一口紅酒,淡淡地說道。
汪筱寧聞言,牙齒深深地陷入手掌之中,可她不覺得痛。因為雷家驥的話在她的心髒,捅入了一根麻醉針,麻藥的效用正一點一點地麻醉她全身。
「那筱寧怎麼辦?」裴宗濤搶過雷家驥手中的紅酒,正經地問道。
「我只是去相親,並不是去結婚,你不需要替我蓋上一個『負心漢』的戳章。」雷家驥拿回自己的酒杯,不悅地往桌上重重一放。
「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你要讓對方家族或者森田小姐認為你們在交往,難道不會對她做出一些親密舉動嗎?你當筱寧是什麼?沒有感覺的恐龍嗎?」裴宗濤一拍桌子,俊雅面容難得地動怒了。
「筱寧是我的人,我不會虧待她的。」雷家驥寒聲說道,習慣下令的他,並不習慣被人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