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擊出去!汪筱寧選手擊出一支全壘打!」
聲音還未落地,汪筱寧已經火速地在街上狂奔了起來。
爸媽在離婚前,帶著她和姊姊到棒球場看了一場比賽。比賽的隊伍,她已經記不得了,可她記得那種全家人坐在一起團結加油的興奮熱烈感。之後,爸媽離了婚。她跟了媽媽、姊姊跟了爸爸,可全家人同看棒球的那一幕情景,卻仍然是她最美好的一段回憶。
所以,每當她痛苦到無法忍受時,她便會用這樣的方式來替自己加油打氣。
可是,這回怎麼沒有效呢?
汪筱寧長吸了一口氣,命令自己再加快腳步,疾沖的速度又快又急,左腳與右腳全都不服輸地要搶在對方的前面,她跑得像是後方有追兵一樣地狼狽,跑到胸口喘不過氣,跑到月復部不停地抽痛著,跑到她听見另一個腳步聲在她的身後響起!
汪筱寧的頭皮頓時一陣發麻。
苞在她身後,那種每一個步伐間距極長、那種皮鞋踏地的沈穩聲,她听得出來!
她知道那是雷家驥的腳步聲!
汪筱寧的淚水開始狂亂地飆出,她的腳步顛躓了下,腳下速度卻是沖得更快更急了。她不要在這麼脆弱的時候看到他,她會……
她會投降的!
汪筱寧只想快速離開,可她筋疲力竭的身子已經開始歪斜,失去了重心。她身子一偏,大腿不慎撞上一部停在人行道上的機車。
「妳搞什麼鬼!」雷家驥一個箭步上前,在她即將跌倒之前扶住了她的身子。
汪筱寧倒在他的懷里,縮著身子,壓著撞痛的大腿,痛到講不出話來。
「我帶妳去看醫生。」雷家驥不由分說地打橫抱起她,伸手就要招出租車。
「我不要醫生!I她哽咽地說道,滿臉是淚地搖著頭。
天寒地凍的,撞到東西時總是痛得特別刻骨銘心。就像她還沒完全痊愈的失戀心情,被他這麼一搗亂,又全都要重新開始整理一回了。
雷家驥看著她皺成一團的小臉,恨不得自己可以替她承受痛苦。
他想檢查她的傷口,可在這大馬路邊,他總不能掀起她的裙子吧!
「我們回家。」他命令道,摟住了她的腰。
「我會回到我的家!然後你回到你的家,可不可以?」她淚流滿面地仰頭看著他剛毅的下巴,小手捶著他的手臂,一個勁地拚命想推開他。「你干麼來找我?你干麼還要出現?我不想看到你!我討厭夢到你!」
「妳如果沒離開我,現在哪來的那麼多問號和麻煩!還有,誰準妳把妳自己弄得這麼糟的?平常就已經太瘦了,現在更是糟到慘不忍睹!」他低吼出聲,伸出袖子粗暴地擦著她的眼淚。
汪筱寧打人的手無力地垂到了身側,六神無主地揪住毛呢裙。
「你怎麼知道我瘦了?」她啞著聲看著他問,心髒因為他注意到這樣的小細節而覺得蠢蠢欲動了。她以為他對她的一切,都不是那麼認真的……
「我連妳是第幾次穿這件粉紅色毛衣都大概可以數得出來,怎麼可能看不出妳至少瘦子三公斤的難民模樣。」雷家驥不以為然地將嘴角往下一扁,是一種只在她面前才會表現的肆無忌憚的任性。
汪筱寧見狀笑了,一如往常地伸手去踫觸他的唇角。如果他真的記得關于她的小細節,怎麼會老是記不住她的……呃……
「你記得我穿過幾次這件粉紅毛衣,怎麼就不記得……不記得……」汪筱寧吞吞吐吐的,而且紅了臉,別開了眼。「我的生理期呢?」
「我會特別記住我喜歡的事物。妳的生理期對我來說,不怎麼愉快,我沒必要記。」他直截了當地說道,指尖愛戀地撫摩過她粉紅色的耳廓,不明白她怎麼可能在他們認識了一年之後,還這麼容易臉紅呢?
「哪有人像你這麼任性的。」汪筱寧小掌摀著她脹紅的面頰,心髒怦怦亂跳地讓她完全沒法子思考。
雷家驥拉下她的手,在她柔女敕的掌心中印下一吻。「我喜歡妳臉紅的樣子,像個漂亮女圭女圭。」
「那我現在真的很丑嗎?」汪筱寧不安地凝視他的臉龐,想知道他是否真覺得她很憔悴。可當她看著他泛著青紫的眼眶時,月兌口而出的話卻是--
「你還說人家,你自己也很糟糕啊。」
汪筱寧心疼地撫模著他亦較往日瘦削的雙頰。方才在咖啡廳里乍見到他,忙著震驚,忙著逃開他壓人的氣勢,現在才真正注意到他--他也過得不好啊。
「妳該知道我為什麼看起來很糟。」雷家驥沈聲說道。
「別說。」汪筱寧著急地摀住他的唇,不許他說。
雷家驥拉下她冰冷的小手,炯炯黑瞳里盡是因她而燃起的烈焰濃情。
「我要妳回來。」
第五章
我要妳回來--
當雷家驥的話還在汪筱寧耳邊回響時,汪筱寧已經讓他灼熱的呼吸弄霧了視線。
她怎麼會不想回到他身邊呢?
只是,他所給她的,不是她想要的。
她當然可以繼續耽溺在他的懷抱里,可是她知道她的不安遲早會壓垮她和他的。她自認不是堅強的人,因此才會想要及早月兌身的啊。
「我們不適合。」汪筱寧紅著眼眶,再一次地重復道。
「如果我們不適合的話,我們會住在一起半年?我從成年之後,就沒跟誰在同一個空間里住上過一個月。如果我們不適合的話,我們會把彼此折磨成這樣吃不好、睡不好?我看不出來我們哪里不適合?」雷家驥震怒得握住她的肩,重重將她推離一臂之外,為的是想看清楚她的表情。
這一看之下,雷家驥更惱了。
她蹙眉的小臉上,正染映著無限的煩惱。選擇和他復合,怎麼可能會是那麼為難的事!
「驥……」汪筱寧喚著她專屬的名字,聲音與身子卻同時顫抖著。「我是個保守的女人,當我開口跟別人說,我和我的男朋友同居時,我會不知所措。我要的是婚姻,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請你別再逼我了,好不好?」
「妳的意思是說,除非我們結婚,否則我們沒有未來?』他冷聲說道,痛恨她一再地用「婚姻」兩個字來當成他們之間的楚河漢界。
「沒錯。」汪筱寧逼自己點頭,因為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方法來讓他離開。
雷家驥緊盯著她的眼,想知道她是最高明的騙子,還是委曲求全的小女子。
多年來,想將他逼入禮堂的女人自然不在少數。但是,從沒有人能像她一樣讓他動搖的。
雷家驥懷疑的眼神狠狠地鞭過汪筱寧的心,她的心痛得鮮血直淌。可為了表示她很堅強,她還是硬擠出一道笑容。
「我剛才的話不是在暗示你什麼。我不想勉強你,我不要一段不快樂的婚姻,所以就算你求婚,我也絕對不會答應的。」她聲音顫抖得像冬日里地上的落葉。
雷家驥沒接話,眼眸微瞇地盯著她拚命想偽裝堅強的笑容。一股怒火冷不防地攻上他的心坎,焚燒至他的四肢百骸。
太好了,汪筱寧竟敢說她絕對不會和他結婚!
他敢發誓這輩子從來沒有人像她一樣地這樣惹毛過他!雷家驥頰邊的肌肉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抽搐著。他緊咬了下牙根,卻又很快地放松,因為一個主意已然在他腦中成形。
從現在開始,照他的方式進行他們的感情。他再也不要因為她而情緒不穩!他要回到他原先那個能掌控一切的位置!
「總歸一句--無論如何,妳都要和我分手就是了。」雷家驥的眼神仍然陰郁無比,口氣卻顯得相當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