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別逗了 第12頁

「這實在是……太過巧合了。」關竣天沙嗄地說道,濃眉從剛才就沒解開過。

「天下巧合之事何其多啊!我已經讓人去打听郡王家是否曾遺失過女孩兒,原是打算等到有進一步消息時再告知你的。但是,依目前的情況看來,我決定還是先告訴你一聲,好讓你有些心理準備。」應少謙又嘆了口氣。

采兒的親人出現了?!必竣天心一沈,唇瓣抿成死緊。

當「分離」一事,突然迫近時,往昔采兒撒嬌、可人的兒時記憶,便全都一股腦兒地涌上他的心頭。

「你如果對采兒真有心,就得盡快趁著她的身分還沒有出現任何變化之前,快快把她這門婚事訂下來。」應少謙催促道。

必竣天不吭聲,僅是嚴峻著一張臉。

「若采兒真的是郡王格格,你想娶她入門一事可就難辦了。你也知道這滿人的婚事規矩,大凡離皇親愈近者,婚事就愈不能自主。郡王是皇上眼前的紅人,一個失而復得的格格能不被寵上天嗎?」應少謙敲著邊鼓。

「若我們不主動告之,他們永遠不會知道采兒在我們這里。」關竣天冷聲說道,臉上閃過一陣戾氣。

他和采兒相處了這麼多年,旁人只消用上一句「親生父母」就想奪走這十三年的光陰嗎?

「你真的忍心讓采兒終生無父無母嗎?」應少謙看著關竣天,相當明白好友心中此時的不是滋味。

「采兒有我們。」他沒法子想象采兒離開他身邊的日子。

「咦,你不是說要和白家小姐成親了嗎?采兒哪來的我『們』?」應少謙抓著他的語病,大作起文章來。「如果我們就連想到采兒要離開,心頭便已難以忍受,那你如何以為采兒能一個人熬過你和別人成親的痛苦?」

「我以為只要有個人能像我一樣地待她,她終究會熬過的。」縱然她的婚事會讓他咬牙切齒。

「你打算再找人花上十三年的光陰,讓采兒適應那個人?」應少謙搖著頭,振振有詞地教訓道︰「竣天啊,采兒的想法單純,她對你的喜歡,她自己或者說不上所以然,但我們旁人卻是瞧得清楚萬分啊。」

「我只是她的大哥。」關竣天堅持道。

「我怎麼從不知道你固執至此?!你一直拿她當妹子看,她當然只拿你當大哥!」應少謙忍不住哇哇大叫了。「采兒這輩子沒跨出過這座蓮院,你要她到哪個地方去識得男女情愛!」

必竣天凜起眉頭,擰起的眉心皺成一道深溝。因為過度的在意,所以他確實是不曾想到少謙說的這一層。

依照目前情況看來,采兒的確是離不開他。至于這種離不開,是兄妹之間的依賴,抑或是男女之間的情愛,他總是必須想法子要讓采兒弄清楚這之間的區隔。

而他向來不是個失敗者,從來就能得到他想要的!必竣天的唇邊漾出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容。

「你下回把采兒帶到外頭見識一下,然後試著把她當個女人一樣地對待,你看她以後看到你會不會臉紅!」應少謙沒瞧見關竣天眼中的自信,兀自嘀嘀咕咕著。

「我怎麼從來不知道你有這麼多餿主意。」關竣天一挑眉,戲謔地說道。

「我的主意若餿,你臉上何必掛著那般詭譎的笑意?」應少謙也跟著一挑眉,這下可看出了端倪。

「看來你在風月場中的經歷,總算不是白搭一場。」關竣天說。

「誰像你不識情趣,自始至終就只系著一個采兒呢?」應少謙揶揄著他。

必竣天眉頭一松,此時方覺許多事全都清楚了起來。想來,早在不知不覺間,他已將采兒當成了心頭的唯一哪。采兒,也必然是如此吧!

「應爺和關爺怎麼站在這聊天呢?」

秋荷微笑著從內院走來,手里拿著關竣天方才披在應采兒身上的灰狐披風。

「秋荷是愈來愈像朵清雅水荷了。」應少謙笑容滿面地說道。

「謝應爺夸獎。」秋荷笑嘻嘻地回應,倒沒真把應少謙的話當真。「關爺有看到采主兒嗎?」

「在我的廂房吧。」關竣天接過秋荷手上的披風往肩上一覆。

「可……采主兒沒在您的廂房啊。」秋荷苦惱地皺著眉。「她的廂房、書齋、暖閣套間,還有應爺的廂房,我全找遍了。就連花園都找了,連個影子都沒有。」

「她會不會離家出走?」應少謙驚恐地問道。

「她身子弱,不會做那種傻事的。」關竣天很快地否定道。不過,他那對才松開的劍眉,馬上又擰了起來。

「狗急都會跳牆了,人難受到了極點,有什麼傻事做不出來的。」應少謙只忙著加油添醋。

「采主兒應該只是躲起來,不至于離家出走。」秋荷安慰著二位爺,卻忍不住開口追問道︰「關爺和采主兒吵架了嗎?」

「你們關爺告訴采兒,他明年要迎娶白家小姐。」應少謙沒好氣地說道。

必竣天臉頰一緊,一語不發。

「關爺,您這是要采主兒情何以堪哪!您不是要迎娶采主兒嗎?您不是在等采主兒長大嗎?」護主心切的秋荷,這時候已經淚眼汪汪了。「采主兒那麼在乎您,听到您要另娶他人,她一定會承受不住的。」

必竣天胸口一窒,回想起采兒先前在廂房內傷心欲絕的模樣。他這個從不自責的男人,此刻真想賞自己一巴掌。

「難怪采主兒把這只折扇套子剪成了這副德行……」秋荷從口袋里掏出一只已經破爛到難以辨別的深藍折扇套子。

必竣天拿過那只折扇套子,殘破的緞面上依稀可見層層迭迭的「關」字。繡工雖稱不上特別精美,然則用心卻是可見一斑。

「這是采兒繡的?」他從不知道采兒會做針線女紅之事。

「『關』字實在不容易繡好,偏偏采主兒鐵了心,就非要這麼繡。她一直想著要把這只折扇套子當成給你的壓歲錢,光是想象你拿到折扇套子的樣子,她就可以眉開眼笑一整天。為了繡這只折扇套子,她的手指不知道被刺破了多少次……關爺,您是知道采主兒有多怕痛的。」秋荷激動地說道,譴責目光直盯著「始亂終棄」的關爺。

「瞧吧,所有人都知道采兒把你當成最重要的人。」應少謙說道。

「我終究還是把采兒當成女子在養育。」關竣天突然冒出一句話,闃暗眸子里閃過一抹沈思。

「啥?」應少謙扯了下耳朵,以為自己听錯了話。

秋荷一臉的迷惑,卻不忘回頭擔心地探望。

「采兒和男子一樣地學習、讀書,卻無法像男子一樣地走遍天下,自然也無法如男子一般成長相同的見識。在我的過度保護下,我成了她的天地。這樣的她,和一般尋常女子其實並無兩樣。」當年的賭注早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不知不覺間用了一種殘忍的方式來教育采兒。

如果不曾知道外面另有天地,自是不會向往。然則,采兒和男子一樣受了教育,她知道天地的開闊,然則她卻始終只能局限在女子的閨閣內,這對采兒來說並不公平。

「你說采兒和一般尋常女子並無兩樣,是何用意?你是在告訴我,當年的那場賭注已經分出勝負了嗎?」應少謙不解地問道。

「如果我沒記錯,我們之間後來根本也沒有任何賭約。采兒性子靈巧聰慧,兼以樣貌又佳,就連病弱時都楚楚動人地讓人動容。我們只記得要寵她哄她,其他什麼賭約,似乎早就遺忘了。」他淡淡地說道。

「是啊,采兒剛來時,身子骨差,三天兩頭護著她闖鬼門關,就已經夠讓人提心吊膽了。誰還管得到男子與女子之間的差異呢!」應少謙說著說著卻感傷了起來,采兒也算是他一手拉拔大的啊。「反正,你今天得給我一個交代,你打算怎麼待采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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