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床邊,背映著立燈的光線,烏亮發絲垂在前額,英挺的輪廓是比三明治更讓人垂涎三尺的。
這男人才貌雙全,外加有錢有勢。她自認條件不差,可是真要把人放在天秤上秤斤論兩的話,"藍雅夫"的條件很明顯地可以抵上好幾個季憐。
但是,那又如何?她當初喜歡上的是藍雅夫這個人,而不是他的身家背景。
那她在猶豫什麼?突然發現她深愛的平凡人變身為王子——而且是個有錢的王子,這件事應該讓所有女人欣喜若狂的,不是嗎?
季憐咀嚼著起來,凝視著藍雅夫。她沖動是沖動,沖動過後,腦子也算挺冷靜啦——他們相愛,才是最重要的事,不是嗎?
"我該原諒你的欺騙嗎?"她咬著燻雞肉,美目朝他瞟去一眼。
"當然。"他伸指拂去她唇邊的面包屑後,笑望著她的平靜神態。
砰——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哪!就知道她不是那種不可理喻的女人。
"為什麼?"季憐吃掉最後一口三明治,合作地昂起下巴,讓他幫她擦嘴巴。
餐巾紙滑過她的唇瓣,他的唇順勢吻上她的,他灼熱的唇齒吮住她細軟的舌尖,與之糾纏到兩人都喘不過氣時,才松開了她。
"我有兩個你該原諒我的理由,你想听哪一個?"他問。
"兩個都要听。"
"第一個理由,我不是惡意要欺騙你,你比誰都清楚我,不是嗎?你可以氣我、惱我,甚至甩我一巴掌,但你卻不能抹殺我對你的用心良苦。"
"第二個我該原諒你的理由呢?"季憐修長的手指撫過他先前被打的右頰,無聲地說了句︰"對不起"。
藍雅夫的眼神拂過她仍然平坦如昔的肚于,他深吸了一口氣,決定把托盤拿到床下放好,免得她一時激動之下,打翻了一床牛女乃和三明治殘渣。
"干麼?你還有什麼事瞞著我?"季憐看著他一臉的沈重,整個肩頸立刻僵直了起來。"你要回意大利了?你在那邊有妻子、未婚妻?"
"你啊,滿腦子的胡思亂想。"藍雅夫失笑地捏捏她的軟頰。"我只有你一個未婚妻,也打算只娶你這一個老婆。"
"那你干麼一臉很緊張的樣子,第二個理由是什麼?"季憐推開他,抱住一顆枕頭把他擋在一臂之外,懷疑地盯著他。
他這麼緊張,完全是因為——
他這次是真的無法預知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藍雅夫苦笑了一下,握住她的手。
"第二個你必須原諒我的欺騙的理由是……"他慢條斯理地以雙手握住她的肩,緩緩地說道︰"我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爸爸。
季憐手里的枕頭咚地一聲掉下床,砸在牛女乃杯上,翻倒了一托盤的雪白。
"我……肚子里……"她瞪著他,聲帶像被人捏住一樣地說不出話來。
"我並不確定,我只是猜測。你想一想,你的生理期多久沒來了?"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笑容,表情甚至是嚴肅的。
季憐用手搗住自己的太陽穴,腦子才一仔細地想,小臉馬上刷白成一片。
"我……根本沒注意我這兩個月的生理期,都沒有來……"她咬住自己的手背,整個人開始顫抖不已。
她看著自己的肚子,卻又狼狽地別開了臉。她這輩子從沒想過,她會為人母!
一股奇異的酸楚感覺再度從月復部升上來,穿過她悸動的胃、驟跳的心髒,升上她的喉嚨、沖上她的鼻尖……
"別擔心,我明天帶你上醫院檢查——"他的話還沒說完,一顆枕頭已經甩上他的臉頰。
藍雅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他才抓起枕頭,正打算要對她曉以大義時,她卻突然抱住雙膝,嚎啕大哭了起來。
"哇……"她的眼淚決堤似地流了滿臉,她趴在雙膝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然後抬頭質問著他︰"是我們第一次在一起時……"
"應該是。"他急忙拿過一盒面紙,跪在她身邊待命。
"你為什麼沒戴?"面紙覆在臉上,很快地濕了一張又一張。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得這麼慘,可她就是想哭、可她就是停不了啊……
"我那天哪記得那麼多。"當然不能說他是故意的。
藍雅夫心疼地傾身把地摟入懷里,拍著她抽噎不停的後背。"別哭啊,有孩子是讓人開心的事啊!"
"都是你害的。"她睜著一雙小白兔眼瞅著他,瞅著、瞅著,她的眼淚再度大珠小珠般地落在他盛接的手掌中。
"我會負起責任的。"他親吻著她的眼淚,覺得自己的心快被她哭碎了。她真的不想有個小孩嗎?
季憐趴在他的肩膀,跟著他的呼吸頻率呼吸。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哭泣,她抬起頭看他,雙眼仍然水汪汪地噙著淚。
"我要喝水。"她說,像個任性的娃兒。
"好,喝水。"他立刻沖向廚房,開了瓶礦泉水,插了吸管送到她嘴邊。
季憐咽了幾口水,注意到他緊張到連眼都沒眨,扶著她身子的手臂也僵得像鋼條一樣。
"我從來沒想過我會有孩子。"她大聲說道,一手搗住自已的肚子。
"我喜歡有個像你的女兒,我要把她寵上天。她笑起來的時候,會像你一樣可愛地眯著眼︰她撒嬌的時候,會像你一樣睜著美麗的眼楮……"他撫著她的肚子,笑得就像個好爸爸。直到他的手臂上,突然又落了幾顆眼淚,他才大驚失色地抬起頭看她。"怎麼又掉眼淚了?"
"你干麼對我這麼好?"她揉著眼楮,順著他的手勢偎到他的胸口。
她伸出雙臂緊擁著他的腰,在他的心跳上印下一吻,然後皺著鼻子,抬頭對他一笑。"傻子藍雅夫。"
"我愛你,不對你好要對誰好?"他松了一口氣,輕撫著她的長發,當真被她的舉動弄得神經兮兮了。
嗯,孕婦的情緒,果真比較不穩定。看來,在孩子沒出生前,他還有場甜蜜戰爭要堅持下去。
"可是……你也知道,我工作一忙起來,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了,我怎麼照顧孩子?"季憐一根一根地掰著他的手指,猶豫地咬著唇,完全不復以往的自信。
"有我在,我會比你自己還照顧你的。"他立刻接話。
"我相信你,可是我不是那麼相信我自已。"她搗住他的唇,不讓他有機會開口說話。"我之前會答應你的求婚,是因為我覺得婚姻是兩人感情的延續。現在你一下子要我適應婚姻和孩子兩件大事,我這人一來急性子,二來又沒法子容許事情做不好,到時侯我的脾氣一定會壞到把你弄瘋的。"她愈說愈快、愈說愈急,急得連指尖都冰冷了。
"我對你有信心。"他牢牢握住她的雙手,沈沈地凝視著她,平穩的語氣有著安撫人心的作用。"而你難道不相信你自己的適應力嗎?"
季憐看著他,拉起兩人交握的手,深深印下一吻。
"謝謝你。"她不可能再更愛這個男人了。
"我們盡快結婚吧,在你還可以用性感美艷姿態穿新娘禮服的時候,辦一場讓全世界男人都嫉妒我的婚禮。然後,你會有大半年的時間可以適應寶寶。"他說。
季憐咬住唇,沒說話,因為現實開始一項一項地擊上她的心頭,她從來就不是夢幻型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