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愛,似乎對她毫無意義。
「你說什麼?」她狠狠抽氣。
他扭動嘴角,露出自嘲的笑弧,如她所願的重復答案。「我不愛她。」
戚蘭瞪著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他不愛小櫻,卻娶了她?他竟然說出這種話?他怎麼可以!
淚水沖上眼眶,她卻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祈求他能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讓她可以繼續相信他。
「那你當初為什麼要娶她?」她幾乎是顫抖的丟出問題。
沉默。
他看著她,始終沒有開口回答。
「說啊!」
「我無話可說——」
啪!響亮的巴掌瞬間在彼此間響起,替他的回答做出了句號。
賓燙的淚水自眼眶邊緣震落,她一臉蒼白的望著他漠然的臉龐,右手掌心就像是被火焚燒似的痛,她試著張開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整個人虛月兌無力的跪倒在地。
她打了他……她竟然打了他……
雖然打人的是她,但是她的心卻好痛好痛,她想說對不起,卻無法原諒他曾說過的話。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誰來告訴她,整件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如果他不愛小櫻,當初為什麼要娶小櫻?又為什麼要對她還有父母百般照顧?
他們看起來明明是那麼的幸福,明明是那麼的恩愛,她是多麼羨慕渴望他們之間的愛情,他卻在這個時候告訴她,他和小櫻之間根本沒有愛?
如果她隱藏傷痛,以伴娘身份參加的幸福婚禮是假的;如果她強顏歡笑,看著他挽著身穿白紗的小櫻,踏入新房是假的,那麼他此時此刻的告白,又算是什麼?
她怎麼能夠當真!
她已經分不清楚自己該相信什麼,又不該相信什麼,然而她卻深信,自己絕對是世上最沒資格責怪他的人。
如果他對小櫻的一切都只是在演戲,她不也是對著他和小櫻在演戲?
她一直掛著虛偽的面具,利用朋友和姻親的身份,不斷的享受著他的溫柔,甚至從沒停止渴望得到他的愛,她比他更卑鄙不堪,卻出手打了他——
她蜷曲起身體,抱膝將臉埋進雙腿間,無法抑止的放聲啜泣,在自我厭惡的同時,也承受著罪惡感的鞭笞,整顆心打得揪擰得幾乎破裂。
「對不起。」粗嗄的歉語很快在自己上頭落下,範學溫也跪到了地上,張開雙臂將她輕輕的擁入懷里。
「別哭,不是你的錯,一切都是我不好,所以別哭了。」听著她哭,他的心永遠比她還要難受。
然而听著他的歉語和安慰,戚蘭卻哭得更凶了。
她打了他,他卻反過來向她道歉,甚至安慰她,他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還對她如此溫柔?她寧願他對她生氣,對她嘶吼啊!
「雖然我無法給你任何解釋,但是請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愛你。」他的溫柔依舊持續著,然而他聲音卻充滿了痛苦和乞求。「所以別走,別離開我。」
「不要……」她痛苦地搖頭,像是用盡全身力氣的推開他。「不要說了,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拜托請你離開。」
「戚蘭……」他還想說些什麼。
「請你離開。」她卻閉上眼,再次將頭埋進黑暗的世界,拒絕接受他更多的話語和擁抱。
而他,只能絕望的看著她,在她的面前听著她那一聲聲會割人的哭聲。
許久許久之後,才能順著她的要求,起身離開。
第9章(2)
***
鑰匙開門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特別清晰。
听見那可疑的聲響,張雪華立刻喚醒身邊的丈夫,兩人屏氣凝神、躡手躡腳的走出臥房,手中各拿著棒球棍和摺椅,決定要是遇上小偷就先海扁一頓再說。
然而當他們走到客廳,迅速打開電燈時,卻發現那半夜開鎖進門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女兒。
「戚蘭?」兩夫妻明顯一愣。「怎麼是你?」
坐在沙發上的戚蘭,神情疲憊的睜開眼。
「我回來了。」
「什麼我回來了?三更半夜突然回家,你明天不用上班了?」張雪華嘰哩呱啦的叨念,卻眼尖的發現女兒雙眼紅通通的,「怎麼了?你哭過?」
「沒有。」她迅速否認。
「你……」張雪華怎麼可能不明白女兒的個性,還想說什麼,最後卻只是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摺椅。「算了,你肚子餓不餓?」
「不餓,我先回房休息了。」戚蘭從沙發上起身。
「等等,你和學溫談得怎麼樣了?你還是要去高雄嗎?」張雪華迅速問她,對這件事格外重視。
戚蘭瞬間停下腳步,低頭握緊手中的鑰匙。
「對。」
張雪華立刻皺起眉頭。「你到底為什麼一定要去高雄?留在台北不是同樣也有升遷管道?」
「老婆,戚蘭累了,就讓她先回房休息吧。」始終沒說話的戚家名,這時才開口幫女兒說話。
「不行,這件事今天一定要談個清楚。」張雪華越過女兒,坐在沙發上。
「媽,我不想談。」戚蘭轉過身。
「不想談也得談。」張雪華一臉嚴肅。
「媽……」
「從小到大你就是這樣?什麼事都不先和人商量,總喜歡自己決定,又愛往外跑,現在也是說走就走,你要是真的去高雄,我和你爸爸怎麼辦?」
「高雄又不遠,我會經常回來看你們的。」戚蘭囁嚅回答,看著父親沉默的坐到母親身邊。
「我們才不需要你擔心,我的意思是,你明明是個生活白痴,連煮飯給自己都不會,要是到了高雄沒人照顧,難道要我和你爸爸每天都替你擔心嗎?」張雪華眉頭皺得更緊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可以照顧自己。」戚蘭回答得好心虛,完全沒料到父母拒絕讓她搬去高雄,並非因為自身寂寞,而是因為擔心她。
「是啊,三餐老是在外,生活和屋里永遠一團亂,除了工作還是工作,要不是有學溫處處照顧著你,你以為你可以活得這麼逍遙自在?」張雪華毫不留情的對女兒吐糟。
「我是不知道你和學溫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你有必要跑到高雄去嗎?」听著母親意味深遠的問話,戚蘭不禁迅速抬起頭。
「媽,你在說什麼?我到高雄才不是因為——」
「你哭,不就是因為他。」張雪華迅速截斷她的聲音,語氣竟是斬釘截鐵。
戚蘭心弦一震,瞬間睜大了眼楮,無言迎上母親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
話不多的戚家名也看著她,眼神雖然慈藹,卻也沉靜的注視著她的慌亂。
她咬緊下唇,再次握緊手中的鑰匙,震驚、罪惡、難堪在她心底混亂交雜,讓她竟無法再迎視父母的目光。
「你和小櫻都長大了,你們的事我和你爸爸也不想插手,但學溫是個好男人,既然他喜歡你,你為什麼就是不懂得把握?」
「他……怎麼可能喜歡我?他只是把我當妹妹……」她吞吞吐吐的為範學溫和自己辯駁。
「而且他是小櫻的老公啊。」她說出重點。
「他或許不是。」許久沒出聲的戚家名,低聲吐出驚人之語。
戚蘭以為自己听錯了,瞬間睜大眼看向自己的父親。
「有件事,我和你媽媽一直猶豫著該不該說出來……」看著女兒震驚的表情,戚家名像是下不定什麼決心似的,轉頭和妻子交換了個眼神。「但現在,是時候讓你知道了。」
「爸?」戚蘭依舊怔愣的看著父親。
戚家名自沙發上起身,筆直走向戚櫻的臥房,在推門開燈後,轉身向戚蘭招手。
「來,看樣東西。」
戚蘭心跳忽然加快,竟不敢起身走進妹妹的臥房。
「去吧。」張雪華卻出聲鼓勵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