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晨整個人坐在散成一團的道具椅上,慌亂的臉上布滿歉意。
「大家都在拍戲,你在那里搞什麼?」卓開毅拉開嗓門吼道。
大伙兒責難的眼神全都投注到迎晨的身上。
她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彎下腰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因為你一個不是故意的,我們這場戲就變成廢戲,要重新拍攝,你當大家時間太多嗎?」卓開毅凜著俊臉,冷厲地斥責。
在拍戲時,他十分嚴格,要求每個參與的工作人員都拿出專業的態度,認真對待自己的工作,因為劇組是一個團隊,只要一個環節出了問題,都會影響到全劇的運作機制。
「真的很對不起。」她深深地一鞠躬,連看導演的勇氣都沒有。
隨著卓開毅飆升的怒氣,片場的氣氛一片死寂。
雹旭陽看到她彎腰致歉的模樣,一抹憐惜不舍的情緒滑過他的心頭。
片場的工作繁雜瑣碎,尤其一忙起來,根本沒有性別之分,除了演員之外,所有的工作人員全要幫忙。
出錯時,導演為了拍攝進度飆著怒氣罵人時,更是不會顧及個人自尊。
雹旭陽有幾次看到她出錯被責備時,都覺得于心不忍,即使她拼勁十足、充滿熱忱,但這份工作對她來說真的太過吃力了。
「卓導,我覺得剛才那場戲要是換另一種表演方式會不會比較好……」耿旭陽拿著劇本走向卓開毅,乘機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下次放機靈一點,不要再給劇組帶來麻煩。」卓開毅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他拋下這句話後,又回到鏡頭前排戲。
雹旭陽對上她殷紅的眼眶,輕輕地扯動嘴角,回給她一記鼓勵的笑容。
「是的,卓導。」迎晨掄緊拳頭,壓抑住想落淚的沖動,拼命告訴自己不要哭,就算再丟臉、臉皮再薄,都不能哭。
沒有一個劇組會想用一個毫無抗壓性、動不動就掉眼淚的草莓族。
風暴平息後,她隱忍著臀部的痛楚,默默地撿起被她撞壞的道具椅,走到場外。半個小時後,最後一場戲拍攝結束,導演大喊收工,工作人員忙著收拾攝影器材和道具。
「今天大家辛苦了。」耿旭陽向大家點頭致意。
「謝謝大家,今晚我請大家吃消夜。」藍立屏開心地揚聲說道︰「我家在和平東路上有開一家火鍋店,店名叫做‘和平小陛’,要參與聚餐的人,麻煩等會兒到店門口集合。」藍立屏一宣布完這個消息,整個劇組瞬間傳來一陣歡呼聲,大伙兒收拾道具的速度更加迅速。
雹旭陽換下戲服,從休息室里走出來後,擔憂的目光搜尋著迎晨的身影。他隔著不到兩公尺的距離,听著她和攝影師的對話。
攝影師將拍攝好的帶子從機器里抽出,遞給了她,熱絡地說︰「迎晨,等會兒女主角要請宵夜,一起去吧!\」我等會兒要送帶子回公司,又要排通告表,還是不要去好了。「迎晨僵硬地擠出一抹笑容。
「那好吧,自己小心一點。」攝影師說。
「嗯,你們玩得開心一點。」迎晨眼角的余光嘿見耿旭陽和藍立屏的身影,飛快地低下頭,逕自收著手邊的道具。
在一旁,藍立屏拍拍耿旭陽的肩膀,戀慕的眼神落在他俊挺的五官上,刻意放柔聲音說︰「旭陽,等會兒我請劇組的人吃宵夜,你也一起來嘛l\」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耿旭陽根本放心不下迎晨,她剛才摔成那樣,又被導演狠狠地訓了一頓,肯定難過極了。
听到她還要回公司加班,他更是無心參與劇組的聚餐活動。
「旭陽,來嘛,你不是很愛吃台灣的食物嗎?我家的火鍋有最正宗的麻辣鍋、東北酸菜鍋,味道很好……給點面子嘛!我第一次請劇組吃飯你就缺席,不太好吧……」藍立屏用一種可愛的語氣向他撒嬌。
「女主角請吃宵夜,當然要賞臉啊!」下了戲後,卓開毅又恢復平常爽朗的個性,熱絡地搭著耿旭陽的肩頭,走出片場。
不到十分鐘,片場的燈光一盞盞的熄掉,所有的工作人員全都前往聚餐地點。九點鐘,當全劇組的人員都開著車前往「和平小陛」參加聚餐時,只有迎晨一個人和大家反方向,騎著小綿羊回到制作公司。
餅了下班時問,整棟大樓冷冷清清的,她向一樓的警衛打過招呼後,獨自搭著電梯上樓,走進辦公室內。
「迎晨,你怎麼這麼晚還回公司?」剛加班完,正在收抬東西準備離去的會計助理蘇柔隨口問道。
「我把拍攝好的帶子送回來建檔。」迎晨放下背包,取出帶子和工作日志。
「我們要下班了,要等你嗎?」蘇柔和另一名女同事看著她問道。
「不用了,我還要排通告表,你們先走吧。」
「那你自己小心一點,離開公司前,不要忘了鎖門。」蘇柔背起皮包,叮嚀道。迎晨朝兩位女同事揮揮手,將帶子送進檔案櫃後,回到座位上,打開電腦,拉開椅子入座時,踫觸到摔疼的臀部,忽然覺得好委屈。
在片場她踩到電線往後跌時,整個跌坐在道具椅上,偏偏那張椅子只是平常用來拍戲的道具,根本沒有任何支撐力,所以她的到現在還酸痛著。
想到自己當眾出模,又被導演訓得灰頭土臉,整天像顆小陀螺似的忙得團團轉,又得不到大家的認同,她不免懷疑自己以後真的可以成為制作人嗎?
如果當時在片場,她不要那麼在乎耿旭陽,也許就不會當眾出糗了。
她也搞不懂自己到底是怎麼了,當耿旭陽和藍立屏在演親吻戲時,她的胸口突然沉甸甸的,就像被壓了一塊大石頭般,有點喘不過氣來。
下了戲,看見藍立屏向耿旭陽撒嬌,她竟然有一點點討厭藍立屏,甚至感覺好嫉妒。她嫉妒藍立屏?為什麼呢?
她感覺好混亂,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那麼在乎耿旭陽?
她掏出手機,檢視著訊息,希望耿旭陽此時能夠安慰她一下,就算是轉寄一封罐頭簡訊,她也會覺得好過一點。
但是,什麼都沒有……
深深的失落感襲來,她覺得自己又累又沮喪,軟弱的淚水終于隱忍不住溢出眼眶。淚水啪嗒啪嗒地落在記事本上,上頭密密麻麻的字跡暈成一灘灘藍色的憂郁。她越想越委屈,索性不顧形象地放聲大哭,反正也沒有人會看見。
在她哽咽哭泣的同時,耿旭陽拎著一盒披薩回到辦公大樓,在一樓警衛的帶領之下,搭著電梯,回到制作公司。
警衛走後,他環視辦公室一圈,室內一半以上的燈光全關了,只剩下走廊和幾盞桌燈還亮著,而且,他還隱隱約約地听到一陣啜泣聲。
雹旭陽拎著披薩,走近她的座位。
「小粉豬,你在哭什麼?」耿旭陽出聲說道。
她抬起頭,對上他輕笑的俊臉時,整個人嚇了一大跳。
「你、你什麼時候來的?」她錯愕地瞠大盈滿淚水的眼眸。
「剛才我叫警衛帶我上來的。」耿旭陽從鄰座拉了把椅子坐下。
「哦。」她尷尬地別過臉,胡亂地拭著臉上的淚水。「你不是去藍立屏家吃火鍋了嗎?怎麼又跑回來了?」
「藍立屏家的火鍋哪有我的小粉豬重要?」他抽起桌上的面紙,抬起她淚痕斑斑的小臉,輕輕地拭去她臉上的淚水。
看到她委屈地垮著一張小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他覺得心里刺刺痛痛的,很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