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個晚上的不佳態度,可能是他起床氣未消。既然他現在裝作若無其事,還主動釋出善意,那她也不該太小家子氣,就忘掉好了。
這麼一想,之前的不安,現在都海闊天空嘍!
沒有認出羅寶珊?可能嗎?
沒有認出她,那些個陳年照片怎會出現在鍵盤底下?
沒有認出她,宇文淨的房間怎會亂上加亂?
兒時記憶雖然塵封在心底,但只清靜心回想,深刻的、難忘的,一喚就醒。
尤其,那可是他情竇初開的證據哩!
初見面時,宇文淨覺得她面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見過,那種感覺像是一口氣梗在胸口,說有多不舒坦就多不舒坦。
他想了好久,後來腦子里像閃過一道靈光,一張可愛的小臉浮現,提醒了他。
為了更加確定,他開始翻箱倒篋地找出照片,整個房間才會亂得像是遭小偷。
不過,翻找的結果倒是很令他滿意,因為女圭女圭臉的羅寶珊除了臉形削尖了些,根本沒什麼改變,一經對照,不容錯辨。
霎時,沈睡于心中的那頭小鹿,逐漸蘇醒過來。
說他早熟也行啦,小學四年級的他竟對轉學過來的羅寶珊一見鐘情,他不斷示好、花心思獻殷勤,希望引起她注意,無奈總是效果不彰,好幾次還被老師處罰,叫去訓話,但他依然不屈不撓不放棄。
可是沒想到放了個暑假,她不聲不響地就又轉走了……
確定是她之後,他不知該怎麼確切形容這種重逢的心情,有怨、有驚、有喜,還有怦然心動的詭異感受。
像是小時候暗暗喜歡她的心情,突然莫名其妙地延續。
正因為如此,這趟日本行,歸心似箭的感覺特別強烈。
這樣,算不算愈活愈回去?小時候暗戀那一套,好像有損他堂堂男子漢的威嚴哩!
不容多想,熟悉的家園已映入眼簾,宇文淨付清車錢,拎著行李袋下車,直奔他想念的小窩。
開門,愣住。
窗明幾淨,一塵不染,地板亮可鑒人。
走錯房間了!跋緊退出,關門。
宇文淨呆站在自己房間前,瞪著門板發愣。里頭的景象讓他納悶,以為闖進了別人的房間。
左看右看,怪了,這是最右側的房間沒錯,再繼續走就撞牆了,可為什麼卻不是他的房間?
不對,他再開門,踏進去確認──
三台PC證明這是他的溫暖小窩。
臉綠掉,他奔向書桌,翻翻找找,整齊的桌面不一會兒又亂成一團。
所有東西都被動過,他無法很快地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重要的文件、數據、光盤……全都不知收到哪去。
一把熊熊烈焰燒上心頭,他按捺地深吸口氣。
這一吸,一股突兀的濃烈香氣竄進嗅覺里,他倏地皺起眉心,差點沒夾死飛過的蚊子。
拷!什麼味道?!苞廁所清新劑的味道好像一樣……
瞪著煥然一新的房間,宇文淨不但不覺得開心,還覺得一肚子火。
沒有人會來動他的房間,也沒有人敢動他的房間,只除了……搞不清楚狀況的豬頭!
這宇文家,有誰會搞不清楚狀況?不消說,答案只有一個。
羅寶珊,該死了妳!
人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那兩眼一起跳是怎樣?
平靜的午後,氣氛閑適,正在替宇文侯操作復健儀器的羅寶珊,卻感到莫名的心神不寧。
「這項的療程是二十分鐘。」嘖,工作時不要分心!她嘴上向宇文侯說明,心里嚴肅地提醒自己。
「強度可以再增加一點。」宇文侯說著。
「好,這樣可以嗎?」依言調整,羅寶珊再問道。
敝怪,頸後涼颼颼耶!房里有空調,哪里突然吹來一陣冷風啊?
「這樣可以。」宇文侯應道,手里接過杳窗遞來的熱茶,回以一記感謝笑容,兩人互視的目光中情深意濃,教旁人很難不感受到那份情意。
看著人家小兩口恩愛的模樣,羅寶珊羨慕的淡淡微笑,正要回身整理東西,突然瞥見門口來了個人。
宇文淨像陣風似地席卷而至,一副要興師問罪的模樣。
「喂,妳!」他來勢洶洶地開口,但卻還沒來得及發飆,就被她忽然綻放的燦爛笑容給奪去了心魂。
「咦?你那麼快就回來啦!」他好像中午才出去的吧?以為眼前是已熟稔的宇文能,羅寶珊打招呼的口吻和神情,親切熱情得相當自然。
宇文淨呆住。
她干麼對他那樣笑?好像多高興看見他似的?
他記得要去日本之前,兩人連話都沒說上幾句,沒理由幾天不見還能有什麼進步吧?
宇文侯和杳窗也看了過來,宇文淨拉回逸走的心思,和他們點點頭打招呼,再將視線落向羅寶珊。
哼哼,笑也不能抹滅她擅自動他房間的錯誤!
「我……」他再度開口,卻又被她再度打斷。
「欸,我做了東西給你吃,你先去客廳等等,我這里忙完再拿給你哦。」她快步走了過來,彷佛分享秘密似地壓低嗓門,那燦亮的一雙眼楮,就像是一閃一閃的星星。
宇文淨又愣住。
巴結?討好?賠罪?準是自知犯錯,所以做東西給他吃,請求原諒。
如果她真的有心悔改,那他倒是可以考慮不計較。
「什麼東西?」此話一出,代表注意力被轉移了。
「待會兒你就知道。」她還俏皮地賣關子,推著他的背催促他離開。
有人賠罪還這麼快樂的嗎?她的態度教他頓時有如陷入五里霧中。
好啦!先去客廳就先去客廳,個人恩怨就私下解決,免得二哥和杳窗在場,她被他轟會太難堪。
懷著不解的心情,他踱步離去,還當真捺住脾氣到客廳等候。
然而,宇文淨卻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吐槽絕不留情的他,竟會替羅寶珊顧慮到面子問題。
有了差別待遇,這豈不是反常?
宇文淨一手靠在沙發扶手上,支著下巴,懶洋洋地看著電視,心思卻不在屏幕上所播放的節目,而是想著羅寶珊回異的態度所為何來。
是否她已藉由那幾張陳舊照片,想起了他?
她還像小時候那樣討厭他嗎?
思緒繞轉著,時間流逝得特別快,驀地一道嬌軟嗓音竄進他遠揚的思緒中。
「看看我做了什麼!」
羅寶珊端著托盤,款步而來,那口吻和神情,像是展示著頗為自豪的杰作,一臉得意驕傲。
宇文淨坐直身體,拉長脖子看向托盤──烏漆抹黑的一坨,是什麼?
「黑炭啊?」掐頭去尾發言法,他直問。
「什麼黑炭!」她責備地睞視他一眼,當他開玩笑。「巧克力蛋糕啊!」她挑眉解答,把托盤擱在茶幾上,動手切了塊蛋糕,裝在小盤子里。
「妳干麼?」該不是想拿那種東西給他吃吧?宇文淨冷冷地問。
「給你吃啊!」羅寶珊笑咪咪,沒察覺他冷淡的神情。
「我不要。」簡短有力地拒絕。
「不要?!」她瞠眼看他,那沒有余地的拒絕讓她的笑容隱去,嗓音陡地爬升十六度。
「那一坨黑黑的,丑不拉嘰,誰知道吃了會不會拉肚子!」他抗拒地雙手環胸,一臉睥睨,語氣里有一股難以忽略的嘲諷。
「不會拉肚子啦!我全程都有戴透明手套,很注重衛生的。黑黑的顏色是因為巧克力呀!」她極力保證。
宇文淨今天是吃錯藥哦?隨和親切的態度上哪去了?瞧他那什麼表情嘛,好像很看不起她用心制作的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