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春風 第31頁

卿容容花容失色︰「天叔還說他很好,給人暗殺怎會好?」

邵天賢連忙替風莫離大吹法螺道︰「風小子自保是絕對沒問題的,那些人傷不了他。他只怕有時會有疏忽,顧不到容容,那便糟了,所以還是別讓人知道容容的存在好。」

那天叔又能來看她?

卿容容不解,旋即想到他們定有辦法讓天叔躲開追蹤,而莫離因是重要目標反無法月兌身,想想天叔有閑來探她,莫離應是無恙,略略寬心,擰起新月眉,狐疑地問道︰「天叔肯定莫離不會有危險了?」

邵天賢舉手保證道︰「容容你連我都信不過了嗎?」

卿容容牽牽嘴角,給他三分面子道︰「既然如此,天叔替我轉告莫離,我不想守門寡,若他還想跑去送死,先知會我一聲,千萬別耽誤我另覓良人的功夫。」

邵天賢失聲道︰「什麼?」

卿容容「噗哧」笑道︰「說笑也不可以嗎?天叔嚷得這麼大聲,是想整個皇宮的人都知道卿容容偷漢子嗎?」

邵天賢啞口無言時,這恢復了快樂心境的少女放柔了聲音,要求道︰「天叔多給我講些莫離的事好嗎?」

時光在風莫離世間僅余的兩名親人的敘說與傾听中逝走,天色大白時,巡過此處的御林軍仍听到這昨夜皇上下旨不得擅入的宣華殿中不時傳來男子深沉渾厚的嗓音與女子脆若銀鈴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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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豐四年元月二十三日,還未在「充容」位上坐熱的卿容容因細事被皇後逐出宮闈。由于並未按慣例將她貶為庶人打入冷宮,令得宮內議論紛紛,暗猜是否皇上對卿容容恩寵過重,令得一向賢德的皇後都妒心大發,非將她除之而後快,不把她送進冷宮則是怕皇上舍不得又把她放出來重新敕封,卻不解為何皇後不殺了卿容容,以絕後患。

而當第二天整理宣華殿的宮人傳出未在榻上或其它地方發現落紅時,人們又轉而猜疑起會否是皇上授意皇後貶卿容容出宮,于是疑點變成了為何皇上不殺卿容容,只是發放回籍這樣寬容。

爆中女子以己度人,沒幾個相信卿容容接到懿旨後極力收斂仍掩不去的神采飛揚,眉飛色舞,她們倒過來看,將她強擠出的愁眉當真,而她的竊喜則當作強顏歡笑。

在無人敢向兩位決策者問話的情況下,她們樂此不疲地在皇帝與皇後之間做著選擇題,推敲著她們相信的「真相」。

只有那夜巡宮的衛兵們,在得知皇上三更天便離開宣華殿後,暗暗納悶著五更天時里面傳出的笑語。

同樣亦無人有膽向皇帝求證。

只能深藏在心,連在無人處就此事發表兩句議論也不敢,將那夜听到的男聲當作一種禁忌,至死都無人敢泄露半句。

這件事,就此成為深宮數不清的懸案中的一宗,在一段時間內為人所津津樂道,再漸漸淡忘。

第九章

三見柳綿飛,離人猶未歸。

春去春又歸時,出宮後又苦等了兩個年頭的卿容容正式宣布耐性告罄。

莫離的手腳也太不利落了,三年都解決不了門戶問題,他那勞什子「邪異門」門主怎還有臉當下去?

對成為王寶釧第二一丁點興趣也沒有的卿容容決定自己已守夠寒窯,在邵天賢某次來探望她時,通過他向風莫離發出最後通碟。

是以當一身僕僕風塵的風莫離出現在馮府內這座卿家人獨居的院落時,她毫不驚訝。

只是靜靜地放下剛泡好的茶,退開一步,拉長彼此的距離,讓在對方身上停駐的目光逐漸消去分別了三年多的隔鬲——或者,讓彼此更加疏遠。

三長載呵,她變了多少?他變了多少?

風莫離貪婪地緊盯住深深眷戀的容顏,像要把一千多個日夜的相思一次償夠,卻總是看不足。

褪去少女的稚氣青澀,站在他對面的卿容容宛然一個沉穩秀雅的溫柔女子,頰邊梨渦深深,寂然的眼神卻透露出她的不快樂,藏在熱茶騰起的霧氣後望著他的秋水,不見驚喜,只有茫然。

她(他)變了嗎?

卿容容遲疑地佇立,深深凝視魂牽夢繞的容顏,卻開不了口。

還是當初的那個人嗎?

想了這麼久,等了這麼久,可是過了這麼久,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是否還是當年讓她傾心戀慕的風莫離?

被她猶豫的表情嚇了一跳,風莫離沖上前一把摟住她,提心吊膽地恐嚇道︰「不要告訴我你不認得我了或你已經決定移情別戀了,不然我就去跳河上吊切月復撞牆。」

他的死法還真多。

溫暖的氣息在第一時間圍繞周身,卿容容在久違的寬厚胸膛中找到熟悉的位置,聞言不由失笑,不顧一切地抬起臉,獻上香唇,讓這大喜過望的小子得遂心願,結結實實地親個飽。

風小子有否偷吃?

戀戀不舍地分開後,卿容容瞄著似饜足的貓兒般一臉意猶未盡的風莫離,懷疑地道︰「為何你的技巧高明了這麼多?」

懊不會跑去打野食了吧?

風莫離喊冤道︰「你這麼凶,我怎敢亂來?」

說得好听。

卿容容撇開櫻唇,流轉的眼波充滿了不信任,風小子三兩下把她吻得七葷八素,麻酥酥的不知今夕是何夕,魂兒飄上九重天。若不是三年來訓練有素,怎會有這等深厚的功力?

風莫離為之氣結︰「你亂想什麼了?還有,請問容姑娘是哪來的標準來評價鄙人的吻功技巧?」

將軍!

卿容容當自己忽然失聰了,問道︰「你幾時來的?」

這狡猾的小丫頭。

風莫離識相地不去拆穿她明顯轉移話題的做法,模模鼻子,招道︰「昨天,哎喲——」

吃痛的抽氣聲來自卿容容玉手毫不留情的狠掐,卿容容瞪大冒火的秀目嗔︰「你竟還敢七拖八拖的才來見我。」

雖然他來得比她預期的已早了許多。

風莫離委屈地道︰「怎麼能怪我,你的最後通牒選了那麼生僻的典故,我怎麼找得到它的出處?」

巴掌大的一張紙翻來覆去都找不出除了「三見柳綿飛,離人猶未歸」這十個字外的一橫半撇的,再加上天叔捎的一句話,他看得懂就有鬼。而沒弄清容容的用意,給他吃豹子膽他都不敢先貿貿然跑來送死。

卿容容白他︰「你不會來問我。」

他不敢。風莫離扁嘴,就為了問她那句不知哪個老鼠洞才找得到的詞,整個京城分舵的弟子翻遍所有書籍,最後還是從不知道哪個老鼠洞里挖出來的某本破書中找到那個姓魏名玩的女人寫的這首《菩薩蠻》,明白了容容大小姐「要是風小子再不滾來見我,我就按這闕詞上半首寫的那麼做」是什麼意思。

整首詞寫什麼不重要,要命的是上半闕的末句「隔岸兩三家,出牆紅杏花」,換成卿容容的話便是︰「你再不回來,姑女乃女乃便紅杏出牆給你看。」嚇得他丟下上百名仍埋在書堆里的門人,十萬火急將自己速遞到她面前。

卿容容低罵道︰「真是個沒膽的小表。」臉上卻露出甜甜的笑容,頭抵著他的胸膛,輕輕喚道︰「莫離,莫離。」

風莫離骨頭都輕了似的應道︰「嗯?」

她問出積在心頭多日的疑問︰「你是怎麼讓那個什麼門的人都肯乖乖听話,讓你坐上門主寶座的?」

風莫離溫香滿懷,長腿一勾,將椅子送到底下,抱著容容坐下,先反問道︰「天叔告訴了你多少?」

容容想了想,以最簡單的詞句道︰「天叔說不曉得你耍了什麼詭計,哄得一群呆瓜服服帖帖的把你當什麼像樣的人物,拱上大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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