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浪費時間了,我們要準備很多東西,先讓人把煜送回房,我會列一張單子給你,你叫人照著上面把東西全準備齊了,我還要幾個幫手……」
「住口!妳以為妳是誰?憑什麼在這里指揮我的人!」
「你不想救你大哥嗎?我可以救他……」
「不需要!只要他還有一口氣,我就會救他,妳比得上宮內的御醫嗎?妳還是省下妳的壞心眼吧!快滾啊!」他的叫囂可比響雷。
「夠了!你還是那個長不大,永遠賴在雷煜身邊的任性小孩!」她的斥喝成功震住雷薩。
「你以為這是什麼毒?御醫能解巫族的『九死一生』嗎?如果你不放心,我不反對你把城內所有大夫找來。但我一定要在他身邊,因為我有把握能救活他,不信的話,我的命任你處置!不管他是死、是活,事情結束後隨你處置我的命。」
雷薩瞪著她,心里猜測她的用心,雖然她的話說得沒錯,但真正讓他听進耳的還是最後那一句。
其實,他本來就沒打算讓她活著離開,他听過「九死一生」,知道大哥生機渺茫,如果大哥得死,她當然得陪葬。
「好。」不是被她說服,只是暫時妥協,一切以大哥為重。
「我等著要妳的命!」
哼!就算大哥真被她救活了,他還是要她死。
但,真的能救活嗎?
一年後--
同樣的書房,同樣的兩兄弟,連話題都一樣。
「父王同意退位的條件是大哥必須先成婚,不過,我的提議是登基大典和大婚選在同一日,反正對象是已經內定好的楚卓鋒的佷女,沒必要再拖泥帶水,不過說到這匹狼,我們還是不能掉以輕心。」雷薩照樣是對著雷煜的背影慷慨激昂。
「全由你決定。」
「大哥,身體還是不舒服嗎?很抱歉你身上余毒剛解,體力尚未復元,我就逼著你完成這些事,但你也知道太子之位空懸太久,宮中的勢力一再瓦解又重組,我們還差點輸掉全部,若不接受楚家的交換條件……」
「辛苦你了,薩,有時候我真的相信你比我更適合那個位置,如果你有心的話……」
「不,我從沒那個心,這件事別再提了!大哥早點休息,明早我再過來跟你商討大典要注意的細項。」雷薩不放心的瞥了一眼才離開。
直到有侍女進書房要熄燈驚醒了雷煜,雷煜才發現自己竟站在窗前過了大半夜,連雷薩幾時離開的都不知道,數不清是第幾次了,站在窗邊成了他的習慣。自從體內的「九死一生」余毒盡除,他就像歷盡九死一生一樣,在所有人都要放棄的最危難之時活了過來。
他重生,對生命卻有索然無味之感。
原因是個大家都不想解之謎,知道她還活著,並且在送他回府後便翩然離開,雷薩大肆批判她的寡情絕義,但他一點也不怨,這點更讓雷薩氣煞。
雷薩不知道他和任瑤經歷過的和講過的每一句話,他不會懂的。
「只希望她有遵守承諾,活得逍遙快樂就好。」
但他真的希望這樣嗎?若真如此,為何還傻傻的守在窗邊,暗自希望哪一夜能再見到那抹倩影闖進院子,像勾魂使者一樣,輕輕一勾,他的魂魄便乖乖跟著走。
他相信雷薩的所有計劃,並不表示他會同他一樣樂在其中,繼位、成親在雷薩的緊鑼密鼓下,可能會在近日內完成,但感覺還是離他遙遠,他沒有參與感,全是為了薩……
準備轉身的身體突然一震,雷煜瞇眼瞪著窗外的身影,心髒忽地狂跳起來,他飛窗而出,跟著人影躍過牆,接下來的路線和上次完全不同,不是朝府外走,而是兜兜轉轉的來到府內某個別院外。
松風園?!
他不解,瞪著帶路的人影,那一式的黑是夜行者的標準配備,但從那凹凸有致的身段看來,是女子沒錯。
「妳是誰?」
對方沒響應,只利落的翻過矮牆,進到松風院內。
這讓雷煜更無法理解了,據他所知,這松風院自從一年多前發生的命案後便開始鬧鬼,沒有僕役敢靠近半步,所以,雷薩半年前便命人將此處封起來,此刻從院外雜草叢生、木門斑駁、大鎖生銹的情況看來,該是沒有住人的。
但,不知怎地,雷煜心中起了疑點。
他翻牆入內,小院子同外面一樣蔓草叢生,房門緊鎖……那人呢?
微微的聲響引起他的注意,他又見到剛才那個人,她竟從里面推門而出,俏生生的站到他面前,伸手扯下面罩……
「妳是?」
「吉祥。」那人回答。
「不,吉祥不是長這樣……」雷煜突地住嘴,因為發現自己說錯話。「妳到底是誰?」因為吉祥早死了。
「是吉祥沒錯,這張面皮是假的,其實吉祥那張面皮也是假的,小姐沒殺吉祥,只是嚇跑我而已,死的是我安排的替死鬼。」她平淡無奇的陳述事實。
雷煜听出她刻意用吉祥的聲音說話,好讓他認出是吉祥沒錯,此刻他更不敢輕易相信她了。
「妳究竟是誰?」很多事在這吉祥出現後顯得明朗化。
「我是誰並不重要,今晚我的出現只為一件事,我想跟皇子要一個人,若皇子首肯,我馬上帶她遠走高飛。」
「妳想跟我要誰?翔鶴?」
「那只鶴自己會飛,況且我躲他還來不及,我要的人在里面。」吉祥側身讓開,一副請君入甕樣。
雷煜瞪著她沒有表情又無比陌生的臉,再看看大開的房門,心思轉到這松風園的上一任主人……
他忽地震懾當場,不敢往下猜測,更不敢踏前一步,深怕里面等苦的是他最不能接受的景況。
但,他還是踏進去了,不得不,因為他一定要知道是怎麼回事?
眼前的景況幾乎令他崩潰!
他見到日思夜念的人了,但她披散著長發,雙頰凹陷滿臉的憔悴,枯瘦的手腳各有一只被鐵鏈鎖著。
她是他的任瑤,也不是他的任瑤,幾乎已不是。
她像是一具失去靈魂的女圭女圭,側坐在床沿呆望著床上的一只布包裹,眼神呆滯,對闖入屋內的人視而不見。
雷煜闔上眼,希望眼前的一切在他張眼時會消失不見……
但老天沒有應允他的懇求,她還是在,在他唯一一次希望她不在的時候,她卻以這種形態出現。
「小姐從沒離開過你,她請求二皇子讓她救你替你解毒,『九死一生』確實很可怕,每當破除一種毒性後,另一種完全不同的毒馬上又出現,如此周而復始沒完沒了。
「有時候小姐完全找不出解法,急得咬破手指,她親自試毒再解毒,有時候解藥和另一種同時出現的毒相克,她會望著你靜靜的落淚,她比我想象的要堅強,也比任何大夫撐得久,直到毒解。」
她為什麼會這樣?!
雷煜發現自己張口問,卻發不出聲音。
「在你毒解之前,她發現自己懷孕,但已太遲,因為她試過太多毒,三個月前產下一個全身發黑的死胎,從那時開始,她就一直是這樣,二皇子的說法是她瘋了。」
彷佛終于發現房內有人,任瑤抬頭看向吉祥,「孩子都不睡怎麼辦?我好累,眼楮都張不開了,但孩子不睡,我怎麼睡得著呢?妳說怎麼辦?小青?」
她一動,手上的鎖煉跟著清脆地響起。
雷煜握緊雙拳,火熱的眼再也忍不住落下淚。
「這是什麼?!」第一次,他想殺人!
「二皇子怕她裝瘋,也怕她跑去找你,封了院子把她鎖起來,小青是唯一一個被指派來照顧監視她的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