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也是,老麥點頭。「我明白最難伺候的就是老大了。」
不,對她而言,最難伺候的是他們這群食量特大的特種部隊。但澤蘭才不會老實說出來。
伺候藍老大的三餐其實就跟伺候她自己一樣駕輕就熟,兩人都是同樣挑食又講究美味的人,差別只在于藍老大只會吃不會煮,所以她也只是多做一份而已。
而這一份跟這一船的一大份可是有天壤之別。
既然自己能力有限,比較之後,當然是有權決定她去留的藍老大最重要,所以就變成了現在這樣厚此薄彼的局面。
她還真是有點佩服這些人,竟然能忍受了這麼多天只吃飯配醬菜哩!
「那我該怎麼辦?」她一臉無辜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如果老劉的身體能快點好起來就好辦了,他可是宮——我是說他的廚藝一把罩,大宴小宴從來難不倒他。」
這麼厲害?!
澤蘭听到大宴小宴馬上兩眼放光,不管別的,光是為了能嘗一口老劉的手藝,她就一定要讓他「活」過來。
「船醫也拿他的病沒辦法嗎?」
「哦!那個船醫啊!早在船駛離蒼莨前就被老大丟下海了。」
啊?他真的會丟人下海?「為什麼?沒有船醫很不方便耶!」
「沒辦法,他動作慢,船為了等他歸隊遲了兩個時辰才出海,老大就是為了要親手丟他下海,才特地等到他趕上船的。」
真酷!「那老劉在哪里?」
「咦?你沒見過他嗎?」
「拜托喔~~這幾天我光是忙你們的三餐就累得像條狗,要不是你們還有點良心,自己把臭衣服先洗了的話,我現在肯定只剩半條命。」
老麥不好意思告訴他,那是因為被丑奴洗過的衣服比沒洗的時候還髒,而且還永遠曬不干似的,現在連老大的衣服也都是老麥偷偷幫著洗的。
「他躺在老大隔壁那間艙房,那本來是我的,因為里面空氣比較流通,所以就讓給他了。」老麥無所謂的聳聳肩。
很好,她知道這個老麥其實是面惡心善的,全船就屬他的心腸最軟,雖然剛打照面時會把人嚇得腿發軟,但後來她才發現那是老麥最喜歡玩的小伎倆。
至于心最黑的還是非頭等艙老大莫屬,她敢打包票,全船空氣最好、設備最優、空間最大、最舒適的艙房就是他那一間,而他竟然對需要幫忙的人視若無睹,即使這人的廚藝好得沒話講,他都不願放棄既有的享受。
嗯……累積起來,藍老大已經有好幾個可惡在身上了。
總歸一句話,可惡透了。
澤蘭晃到副座的艙房外,悄悄的推門入內,很快的找到榻子上一個蜷伏在被子里申吟的老人。
「呃……老劉是吧?我叫丑奴,已經上船好幾天了,不好意思現在才來看你……你還好吧?」
榻上的老人一點反應都沒有,不過泛著血絲的雙眼倒是溜到她身上一會兒。
「听說你一直吐,連東西都沒辦法吃,只能喝稀粥,是不是?這樣也不是辦法,你得快點好起來才行,整艘船的人都在等你喂飽他們……」
「你不是也很行嗎?」老家伙終于開口了。
「怎麼行?不行不行的!苞老劉——劉佬比啊謗本是沒法比!我只能算是您的小苞班、小助手、小小小嘍羅而已,就等您快點好起來……」
「然後你就輕松了是不是?臭小子,要的是什麼心眼我還會不知道嗎?哼!憑我在御膳房里拚斗了幾年的老辣經驗,你這小子就跟包尿布的娃兒一樣女敕。」
「御膳房?!」
澤蘭的驚呼震醒了說得正慷慨激昂的老劉,他被自己的失言嚇得張口結舌,看起來真是沒有一點病態。
「太可惡了!想不到他們連宮里掌御膳房的御廚都敢搶過來?這個藍老大真不是普通的膽大包天!為了吃美食,什麼事都敢做。」澤蘭揮舞著小拳頭,義憤填膺。
「對、對!說得對極了!膽大包天、膽大包天!連我這把老骨頭都給拖來了,還有什麼事是他不敢做的?」
「劉佬被捉來多久了?」
「沒多久,剛上船就暈得七葷八素了,結果他們什麼好料都沒吃到。」
「活該——呃……我是說,太不應該了,大伙難得有機會吃到鼎鼎大名的御膳料理,他們都沒辦法治好您嗎?」
「唉……說到這個我就要嘆氣了,這些人誰不是從小到大在船上混大的,沒有一個暈過船,更別期望他們會懂得一、兩招治療秘方了。」說得超哀怨,未了還因為過于激動引來一陣干嘔,還是朝澤蘭的身上嘔去的。
嚇得澤蘭瞪著兩只龍眼,又不能一掌劈死這老人,還好他幾日沒吃過硬質的東西,所以純屬干嘔。
「暈船哪……原來是暈船,可惜我也沒暈過船……不過,或許真的有用也不一定,你先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澤蘭像一陣風似的飆出艙房,往底艙的廚房沖去,怎麼也想不到在她推門沖出來之前,一道鬼魅般的神秘黑影也快速的竄向隱密處。
而當她又踅回來時,黑影又回到原來一直窺伺房內的位置。
「這個,試試吧!」
「這個?!」老劉瞪著澤蘭手上攤著的幾片薄薄黃黃的東西。他故意整他啊?
「是老姜片啊!」澤蘭好心教導他。
「臭小子!以為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嗎?我可是鼎鼎大名的……」
「會暈船的御廚。」
「欸?你是在笑我是吧?」
是啊,呵呵……「別小看它喔!」
也別小看了她喔,哼哼!
「雖然我們島上也沒有人會暈船,同樣都是水上混大的嘛!不過記得有一次為了到北方不得不坐馬車,那次我才發現我不會暈船卻會暈車,然後就有人提供這秘方了——姜片。」
「怎麼用?把我跟這姜片一起下油鍋爆香?」還是不信。
「可能不行,劉佬的肉太干又太老,沒人會想啃,不過您倒是可以含一片在舌下,馬上就不暈了。」
「真的?」
好吧!反正也管不了會不會被笑了,他都已經痛苦了這麼多天,就算這小子要他含狗屎在舌下,搞不好他也會試試。
老劉顫著枯瘦的手抓片姜放進舌下,在澤蘭緊張又期待的注視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真的覺得沒有那麼不舒服了。
「這東西……」
「是老姜。」澤蘭像小狽一樣瞪著圓滾滾的興奮大眼,只差沒興奮得吐著舌頭汪汪叫兩聲了。
「廢話!我老劉鼎鼎大名的御廚會不知道這是啥嗎?不過,還真有用,嗯……」
而這老小子一時低不下頭跟小自己好幾倍的小小子道謝,只能勉為其難的點點頭就算了事。
「那太好了,劉佬何時可以上工?」大家的胃都得救了!
「上工?」
「就是到廚房大顯身手啊!」趕快漾出甜滋滋的笑容,諂媚。
「嗯……我看就下午吧!晚上大伙的料理就包在我身上了。」
「那我快去昭告天下——」
「急什麼?先坐下來陪我聊聊,躺了好幾天整個人都銹了。你剛才說你們島上的人也是在水上混的,是指哪座島啊?據我所知蒼莨外海就有幾十座有名無名的大小島,你倒是說來讓我听听。」
「呃……」她剛才有說溜了什麼嗎?不可能呀!
「听你口音倒是有一點南方腔,是不太明顯,但我知道幾座較偏南的島會有這種腔調,像是……」
「口、口、口……音?!」慌亂讓澤蘭的口音馬上變成口吃。
正急得找不到可以推搪的藉口時,眼角瞥見艙房門不知何時竟開了一大半,門邊還站了一個高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