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懊死了!玉草在哪里?
樊穹宇懷里抱著嬰兒,背上背著阿定,領著老霍和霍嫂逃出火海,來到了大廳。
但空無一人的大廳頓時令他頸後的寒毛根根豎起,玉草呢?該不會是……
「老霍,你們今晚先睡在大廳,我去找玉草!」樊穹宇簡潔地對老霍下命令,他把孩子們交給老霍和霍嫂,刻不容緩地疾奔出大廳。
這個傻瓜該不會跑去救火了吧?明明叫她不準去的!
樊穹宇心頭滿溢著怒氣和他不願意承認的深沉無比的恐懼,他的腦海已無法思索,疾如閃電的身影下一瞬間已站在庭院前面,看著樹林里那直沖雲霄的煙霧和火光,照亮了夜空的一角,他的心從來沒有如此沉重過。
「玉草!」他毫不猶豫地沖進火海里,心焦地聲聲叫喚,連他都認不出這狂亂的呼喊是出自自己的口中。他疾走在熊熊燃燒的草木間,遇上了火苗,便縱身躍上前方還未燒到的樹枝繼續走,到處尋找她的蹤影。
到底她在哪里?可惡,煙霧里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他要怎麼找她?樊穹宇勉強自己定下心神,動用雄渾的內力,再一次放聲大吼︰「玉──草!」
「樊大人!」
前方黑暗中有一絲細微的呼喊,樊穹宇立即循著聲音飛身縱躍,果然,火光中,一個不可錯認的身影蹲伏在靠近地面處,喘吁吁地呼吸僅有的一點新鮮空氣。
樊穹宇一把拉起玉草架到自己肩上,不由分說,也沒有可以說話的時間了,他縱身跳上樹木的頂端,一步步猶如蜻蜓點水一般,踩著樹木的尖端疾行。
玉草因吸了太多煙霧而昏沉沉,她軟軟地趴伏在樊穹宇身上,安心了。
沒一會兒,樊穹宇已經把玉草帶到大廳,老霍他們心焦地等在那里。
「她沒事吧?」老霍急急忙忙追問。
「應該無大礙,只是多吸了點煙,剛剛才昏了過去。」樊穹宇將軟癱的玉草稍微由肩上放下,改為打橫抱在懷中。「沒事了,你們先睡吧!一切等明天白天再來料理,我帶玉草去水缸那邊沖洗一下。」
無聲地,樊穹宇松了一口氣,這才發現從剛剛去救玉草開始,他幾乎是忘了呼吸,他還記得置身火海時那種逼人欲狂的恐懼──怕失去她的恐懼,現在沒事了,他頓覺好似老了好多歲,那短暫的片刻彷佛匆匆好幾年。
他不由得抱緊了懷中的玉草,這軟綿綿的身軀還是溫熱的,他竟覺得胸口略微一緊……太好了,她還活著!
「醒醒!」樊穹宇把玉草輕放在他書房的太師椅上,他用布沾水輕柔地擦掉她臉上的煙灰,露出略顯蒼白的小臉蛋,他輕輕喚著要她張開眼楮。
玉草長長的睫毛略微顫抖了一下,彷佛蝴蝶輕顫翅膀,樊穹宇眉眼間有著不曾流露過的深情,他款款凝視玉草緊閉眼楮的小臉,喟然一聲嘆息,他俯身輕吻了她的眼瞼,先是左邊,再是右邊,然後他用修長的食指柔柔劃過玉草的臉蛋。
「咳!」玉草嗆咳了一聲。
樊穹宇立刻托起她的後背,輕輕地拍打著。
玉草眼睫眨巴眨巴地捩了煽,她睜開眼楮看到樊穹宇俊美的臉竟被煙燻得東一塊黑西一塊黑,是她看錯了嗎?一瞬間她突然看到他的表情比水還要溫柔,但只是一眨眼,下一刻,那臉上的冷意比起高山上的冰雪猶勝三分。可無畏于他那冰冷的臉色,這麼靠近樊穹宇,玉草的心還是忍不住擂鼓似地狂跳。
「……你的臉弄髒了。」無視于樊穹宇死盯著自己殺人似的目光,玉草直接講出她眼中所看到的,她舍不得這樣美麗的臉被煙燻得好滑稽,「噗!」她有些忍俊不住。
「不準笑!」樊穹宇非常不悅地瞪了她一眼,「該死了!玉草,妳是哪根筋不對勁還是失心瘋?妳以為妳救得了那些樹嗎?妳想要我的府邸在明日早晨多出一具焦尸嗎?」
玉草開始覺得她是不是來樊卻府以後,已經改名叫「該死的玉草」了,她忍不住在心底咋舌,剛從死里逃生的感覺實在太喜悅了,即使面對樊穹宇冷厲的俊顏,她也忍不住對他傻笑。
「妳怎麼會笨到跑去救火?說!」樊穹宇看了玉草愍傻的笑容,忍不住心中有氣,他用手掐了掐她的臉蛋。
「對不起,樹若是被燒光了很可憐嘛!」玉草不想說她其實是為了樊穹宇而跑去的,樹燒光了還會有其它草木再長出來,但若木蘭樹被燒光,樊穹宇的家鄉將永還地消失。
「以後不準再給我做這種蠢事!」樊穹宇忍不住情緒失控地吼了出來。
玉草不由得瑟縮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震怒的樊穹宇。
「對……對……對不起。」淚水在眼眶里打轉,玉草的聲音有點發抖,她知道自己是太沖動了點,她也沒想到會累得樊穹宇來火海找她,他是不是開始討厭自己了?
樊穹宇眉頭緊蹙,這個小女子為什麼有動搖他心情的能耐?他冷聲道︰「有沒有哪里受傷?」
「沒有。」玉草連忙把頭搖得像波浪鼓。
樊穹宇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確定她沒有受傷,才微微頷首道︰「今夜妳就睡這里吧!我把水缸搬過來了,妳可以淨個身,我先出去。」
「你去哪里?」玉草忍不住喚住樊穹宇欲離去的背影。
「我去查看一下。」沒有多說什麼,樊穹宇好像回復到平日的冷淡,眼光也未在玉草身上多停留一分,便直接推門離去,讓玉草一人留在書房里。
玉草頓覺無比失落,心里好像破了一個大洞……
「唉!人家本來就對妳無意,妳在難過些什麼?反正能活下來,就很好了,現在只求蒼天保佑木蘭樹不會被燒光!」玉草喃喃安慰自己。
她起身想要去舀身旁水缸里的水,當手掌接觸到木杓,忍不住吃痛地往後縮。
「啊……」她痛得抽搐著小臉,細瞧掌心,兩只手掌因為剛剛在火海里握著長柄鋤頭砍樹而起了水泡,還有一點燙傷,剛剛不覺得痛,這會兒意識過來,可疼得不得了。她趕緊把雙手直接放入水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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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晨,玉草睜開眼楮,伸了伸一夜窩在太師椅上僵硬的筋骨,躍入腦海的第一個念頭是︰木蘭樹不知怎樣了?
她急忙起身,結果一件披風從她身上滑落,她好奇地撿起來。
這不是樊穹宇的披風嗎?是他替她蓋上的嗎?玉草禁不住握緊了披風,壓貼在自己胸前,可以間到輕淡好聞的男性氣息,她微微的露出笑容。
不知道樊穹宇昨夜睡得如何?她因為筋疲力竭,根本累得連怎麼睡著的都不記得了,但現在知道樊穹宇有再回來看過她,忍不住令她覺得好溫暖。
玉草把披風整齊的折好放到太師椅上,接著仍舊匆匆忙忙地沖出書房,朝著庭院東側奔過去。
站在庭院前面,玉草的眼淚不禁紛紛落下,本來雖是荒煙蔓草、長得亂七八糟的原始叢林,但好歹是活生生的草木,如今經過一夜的焚燒,盡成了烏漆抹黑的灰燼,樹枝焦黑的殘骸凌亂地倒塌散落一地,火甚至尚未完全熄滅,一縷縷的烏煙仍直上天際,她真的看得十分不忍心。
別哭了,木蘭樹要緊!她用手背抹掉了眼淚,直直地跑進去,一路跨過東倒西歪的枝干,跑了好一會兒,終于,她看到──
外圍一圈被她濫砍的樹木上有火燒的痕跡,但她匆忙之下挖得歪七扭八的壕溝還在,奇跡似的阻絕了火勢的進犯,那棵木蘭樹,直挺挺的高聳入雲,完美如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