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草不禁覺得想笑,沒想到樊穹宇也有像少年一般不服輸的神情。
「好吧,我想你應該知道怎樣照顧才對。」玉草垂下帶著笑意的眼楮。
「穹宇,召集人手的事我待會兒就會去辦,不過,這次的火災不太尋常吧?是不是要跟官府通報一聲?」老霍憂心道。
「不用!報了也沒多大用處,只是這小縣官可能會緊張的派士兵把我們府邸團團圍住罷了。」樊穹宇神色顯露不耐,他一向討厭打官腔,要是知道一品御前行走大人來到了崎城,這附近的地方官們豈不把他家的門坎都給踏平?
樊穹宇的神情恢復到平日的冷然,接著道︰「這次是遭人為縱火的。昨晚把玉草帶回書房後,我回去火場查看,起火點是在靠近東側外牆的庭院,應該是有人翻牆進來,沿著外牆潑灑了一整道油線後再點燃,所以火勢會燒得這麼迅速狂猛。」說是回火場查看,其實是一個人跑去滅火,使得火勢只停留在庭院東側,沒有延燒過來。
「不過還好,沒讓他得逞。」玉草心有余悸。
「他已經得逞了,他的目的就是放一把小火做個小預告,接下來重頭戲才要開始。」樊穹宇彷佛在述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這樣的火災只是小預告?沒有踫過這種事的玉草不禁打了個寒顫,「為什麼有人要做這種預告?」
「是來尋仇的人吧!苞御影結仇的人可是非常多。」老霍也一收平常玩笑慣的語氣。
「可是……樊大人不是為皇上做事嗎?」玉草疑惑。
「所以跟御影結仇的人也是跟皇上結仇的人啊!或者是,跟皇上結仇的人當然得先除掉御影!」老霍道。
「玉草!」樊穹宇突然岔開他們的話題。
「什麼事?」玉草認真地看著樊穹宇,沒想到他竟然有那麼多敵人,過這麼危險的生活,有什麼事她能幫上忙呢?
「我注意到妳剛剛叫我『樊大人』,我不是說過以後只準叫我『穹宇』的嗎?」
玉草的俏臉登時由白轉紅,顏色還逐漸加深,「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開玩笑?!虧我那麼擔心你的安危!」玉草本來就圓的小臉現在更氣鼓鼓。
「不需要擔心我的安危,妳和老霍一家,也沒有人需要擔心自己的安危,我會保護你們。」樊穹宇淡淡地道。
「這牛皮吹得好大!」雖然心里為他這句話的心意感到震撼,但她還是擔心他呀!
「別忘了,我是負責保護皇上的人,當然也保護得了你們。」尤其是妳,我會一輩子守護妳。樊穹宇堅定地凝視著玉草。
「玉草,妳放心,穹宇保護的東西從來沒有出過差錯,我老霍一家的性命都可以擺上。」老霍也道。
「別逞強了!你一個人要保護大家,那誰來保護你呢?」玉草忍不住激動地對樊穹宇大吼。他知不知道她會多擔心,她不想他去冒這些險呀!
在場的老霍和樊穹宇都被她這句出乎意料的話給震住,一時無語,玉草察覺到自己說了些什麼,不禁覺得丟臉極了,立刻起身沖出廳外。
「她該不會是想保護你吧?」老霍驚嘆道,這傻姑娘想要保護全日朔國武功第一高強的御影,這個一個人阻止了昨晚大火的御影?
樊穹宇流露出一個絕美的笑容,玉草這種說了一句告白後掉頭就跑的習慣,真的很可愛!
※※※
連續過了十幾天平靜的日子,燒毀的屋舍又再重建起來,多雇了些人手,使得老霍和霍嫂的擔子都減輕了,而且,樊穹宇為了能顧到大家的安危,他讓大家都住在同一座別院里,這里成了一個熱鬧的大家庭。
「阿定,該你了。」玉草坐在涼亭里跟老霍的大兒子阿定下棋,霍嫂在一旁照顧嬰兒,老霍和樊穹宇出門了。
阿定皺緊眉頭認真思考,小孩子玩棋常常玩得七零八落沉不住氣,但老霍家的阿定卻意外的跟他的名字一樣,非常有定力。也虧他是個有定力的小孩,每走一步要走很久,玉草就一邊下棋,一邊和霍嫂閑磕牙。
「玉草,妳老實跟我講,妳中不中意樊大人啊?」霍嫂開始發揮三姑六婆的本事。
「嘎?沒什麼特別的啊。」玉草囁嚅道。
「妳別打馬虎眼啦,在我和我們家那口子看來,樊大人可是對妳相當傾心喲!」
「是嗎?」玉草嘴角勉強拉出一抹苦笑,偏了偏頭,聳聳肩。
「娘,妳別吵!懊妳了,玉草姊姊。」阿定把棋子放到定位,等著玉草的下一步。
玉草很快的移動了一個棋子,別看她老被樊穹宇罵笨,她下棋可是很在行,又快又準,馬上阿定再度陷入沉思中,只是這一次玉草也跟著陷入沉思。
那個是傾心嗎?在她手還沒好時,說要听候他的差遣,但他的命令永遠是「念一本書來听听」、「陪我到庭院里一趟」、「坐在這里一下」之類的,她根本沒有做什麼工作,還常常被他偷吻;現在手好了,樊穹宇更是常不避諱地牽著自己的手不放,老是用一雙美麗的眼楮凝睇著她。
想到此,玉草的小臉又紅了起來,她真的很受寵若驚,這樣貌不驚人,要臉蛋沒臉蛋、要身段沒身段的自己,竟會被這種堪稱絕世美男子的人眷顧,但……這樣的眷顧會到何時呢?
沒有被眷顧之前,她可以安于自己單戀他就好,一輩子就當個園丁也罷,照顧草木,擁有自己胼手胝足賺來的錢和自由,心也是自由的,自由的喜歡他。
可是現在,她的心完全被他牽著走,他對她那麼溫柔,讓她誤以為她在他心中是特別的,這怎麼辦才好?她明明知道自己不會是特別的,自己是二十六個公主中的其中一個,連在親生父母眼中她都不特別了,有人會把她當成特別的來對待嗎?有一天,他的眷顧落在別的女人身上時,她會如何痛苦啊!
「玉草!妳在想什麼?」霍嫂關切地打斷玉草的思緒,瞧玉草的臉忽紅忽白的,是怎麼了?
「沒有。」玉草微微抿唇,忍不住問道︰「霍嫂,妳還沒嫁人前有沒有喜歡上一個人,但那個人卻不喜歡妳的經驗?」
霍嫂歪著頭道︰「沒有吧,我唯一一個意中人便是我們家那口子。」
「嗯……」霍嫂的戀愛這麼順利,這樣教她如何問下去呢?「那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個姑娘很喜歡很喜歡一個男的,喜歡到心坎里去了,但那男的卻不太可能娶那姑娘為妻,妳說該怎麼辦?」
「妳要听正確的話還是我心里的話?」
這還有分嗎?「妳兩個都說吧!」玉草專注地盯著霍嫂,期待她的解答。
「玉草姊姊,該妳了。」阿定不高興地再度開口,怎麼可以光顧著說話,不好好下棋──
玉草看也不看,連忙移動一個棋子。
霍嫂微微笑道︰「正確的話,就是勸那姑娘死了這條心,認分點挑個可靠的丈夫,『天涯何處無芳草』,這句話不是常常說嗎?」
死心?她就是死不了心呵!「心里的話呢?」玉草追問。
「心里的話就是,『行樂要及時』,誰說情一定要是苦的,一定非要有什麼結果?在心里有情的當下,不就是很快樂的事嗎?未來的事何必想太多,搞不好明天就一命嗚呼也不一定,所以還喜歡著的時候就喜歡吧,這樣才不會後悔。」
行樂要及時啊!原來喜歡一個人也可以是及時行樂嗎?玉草漸漸露出笑容。
「將軍!」阿定的聲音打破了玉草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