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段夫人低調進了精神療養院,他的母系親屬沒有人願意接手照顧他的工作,段叔叔就把她交給媽媽照顧了。
「跟你無關。」
「告訴我,她一直在打你嗎?」雖然帶著泣意,但她的語氣堅決無比。
就像是誰傷了她最心愛的寶貝,她非要了解個透徹,討回公道不可。
「你不需要知道這些。」他頑強地抵抗。
「那我明天就去拜訪段夫人。」她的語氣沒有轉圜的余地。
「你想做什麼?」他月兌口而問,甚至沒注意到他的口吻有多驚慌。
段家大宅,那是個可以使一個人無聲無息消失的黑暗基地,他就親身體驗過。
「我想去問候她,問她曾經如何對待我的丈夫!」
「她只是在管教。」
她挑起眉,也開始生他的氣。
他居然在為施虐的母親找藉口?他的腦子是不是被打傻了?
段耀凌知道她看似柔美,但其實有一顆最堅強的心,如果她說要去找他母親,等天一亮她就會去。
無論如何,恐嚇她也行,讓她瞧不起他也罷,他必須想辦法,不讓她去段家大宅送死。
「母親管教兒子是天經地義。」這是他說過最違心的話之一,然而為了她,他必須這麼說。
唐貴霓熱燙的眼淚灑上他的背,她顫抖而堅決。「那我就跟她討論管教『過當』的問題。」
「沒有『過當』的問題。」他咬緊牙關。
的確,問題從來不是出在「過不過當」,而是「要不要命」。
她硬是把他轉過來,雙手圈在他頸後,防止他月兌逃,垂淚的小臉帶著深思。
「我印象中,媽媽急病去世的那陣子,你好像跟她住餅同一家醫院。」
「有嗎?」他越過她的頭頂,空茫地望著前方。
「有。」她抬起臉,他的眼神給了她答案。「你的左手臂被硬生生地敲斷。」
是,是有這麼回事。那次住院,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唐阿姨。他永遠也不原諒當時的自己,他對病體孱弱卻執意來探望他的唐阿姨,非常不客氣。
他把自己所受到的毒打,全怪罪到她頭上去。
如果那時知道,以後不會再見到慈愛如母親的她,他絕不會說出讓她傷心的話,他還記得她離開病房前,虛弱而難堪的微笑,那笑容像細針一般,狠狠扎進他的心。
「耀凌?」她詫異他的沉默。
他回到現實。「……是我不好,我不服從母親的教導。」
那時候他還太耿直、太不屈,拒絕認同母親詆毀霓霓與唐阿姨的每一句話,下場就是被打得遍體鱗傷。
後來他學會了偽裝,像變色龍一樣,隨著外在環境,改變自己的態度,這樣使他不至於被打個半死,但仍躲不過被遷怒的命運。
即使唐阿姨死去之後,母親對她仍恨之入骨。他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難過,在一次徵信社的密報指引下,她匆匆驅車,想去大肆破壞唐阿姨的墳墓。
她親自駕著車,雨夜在山區疾駛,出了意外,從此下半身癱瘓,再也無法使出重力傷害他,頂多拿東西丟他。
「不管如何,當初你只是個孩子,不該被這樣對待。」唐貴霓依然固執。
他狠狠地扯下她的雙臂。
他必須要貫徹對唐貴霓的「恨意」,強烈到連她都深信不疑為止,否則母親那雙暗中窺伺的陰冷眼眸很快就會察覺他的「背叛」。
現在她無法再親自動手了,但她可以花錢買凶。恨意在歲月的累積之下,形成一股亟需爆發的力量,她再一次出手,唐貴霓非死即重傷。
最重要的是,不能讓她自動送入虎口!
他絕然地說出最重、最傷她的心的話。「夠了!不必再離間我跟我母親的感情,你心知肚明,我們有多恨你。」
既然恨她,那就沖著她來啊!為什麼要在親兒身上落下傷痕?
唐貴霓看著他跨步離去,心里還有個幽幽的疑問。
既然他恨她,為什麼要滿足她的願望?為什麼要讓她衣食無虞,生活奢華?
還有,為什麼……他要娶她為妻?
她淒然淚下。
當她轉開自己房間的門把,走廊上的燈光輕輕滑進了房內,在地氈上照出三角光影。
扁影延伸到床邊,變得朦朧,襯托出床上隆起的人影。
「段耀凌?」她小聲叫著,才不相信剛剛怒然離去的他已經睡著。「喂?你不理我嗎?」
丙然,過了好幾秒之後,被窩里低聲傳來一句。
「干嘛?」
她放下懸宕的心。肯說話代表肯溝通,肯溝通就代表有希望。
她輕輕關上門。
躺在床上的段耀凌在黑暗中翻了個身,深深吐出一口氣,很高興她知難而退。
他不該說要到她房里來睡,更不該在設計時,刻意排除客房的存在,下意識將這里打造成兩個人的世界。
她的房間、她的床,充滿了她的氣息,該死的,這讓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再度被喚起,他的男性陽剛渴望埋進她的深處。
他又難安地翻過身,這時,他感覺到床邊有重量往下壓,接著那個重量朝他挪過來,鑽進被窩里。
她的芬芳濃度突然暴增千倍。
「唐貴霓!」他突然坐起來。
他以為她已經知難而退了,誰知道她沒有,非但沒有,還溜上了床。
她的雙臂緊緊抱住他的大腿,但他仍拉長身子點亮床頭燈,回頭狠狠瞪她。
她的臉上只有一種表情︰固執。
而他快要因為渴望她的而爆炸了。
「既然你已經回到你的房間,那我就可以回我的房間。」
「不要離開我,陪我。」她看著他的眼神,有著懇求與害怕,還有一些奇特的光芒在閃動。
懊死的,這讓他想起不久前,她狂奔到他房里尋求保護的狂勁。
「我已經把情況解釋過了,那些奇怪的聲音源自於『熱脹冷縮』。既然知道原理,你應該不會再害怕。」他靠坐回床上,但她還沒有放手的意思。
「還是會害怕。」她固執地說。
對他來說,會對正常現象感到害怕,原因只有一個——
「還有哪個環節不懂?」
「都懂,只是……懂不代表不會害怕。」她加注一句。「我是女人。」
「是女人又怎麼樣?」他惡聲惡氣。
女人就可以恣意騷擾他的感官嗎?女人就可以任性盤據他的思緒嗎?女人就可以讓他因為痛苦的渴望而不能睡覺嗎?哼,女人!
「女人是感性勝於理性的動物。」她抱在他大腿上的雙手微微發抖。「雖然知道原理,但會怕就是會怕啊!」
「會比怕一個欲火焚身的男人更怕嗎?」他咬著牙說,希望嚇退她。
接著是長長的沉默。
她緊抱住他大腿的雙手微微松開,他不知道自己是該松口氣,還是該繼續生氣,因為他知道,下一秒,她就會尖叫著跑出去。
可是她沒有!
她也坐起來,定定地看著他。「從今以後,你不可能再把我趕下你的床。」
「即使要你陪我睡覺?」他暗示性地看一眼腿間的隆起。
唐貴霓比他想像得更大膽,縴手覆住他的陽剛部位。
「就當作是履行夫妻同居義務,兼各取所需好了。」
「各取所需?」
「男人有,女人也有。」
「女人如果沒有經過『開發』,很難會有。」
「你怎麼知道我沒經過『開發』?」她嘲諷一笑。「別忘了,我是從紐約回來的,在那里,一個星期沒有sex的人,都算怪胎,兩個星期沒有sex的人,通常都跟心理醫生定期有約。」
她跟別的男人做過了?她跟別的男人做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