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先生留步 第7頁

歐婷婷覺得他的表情不太對勁,不免憂心,怎料才一開口喚他,他便閃電般地起身,連看她一眼都沒有就快步離開了。

而且從那天之後,他不再出現,連訊息也不回。

第3章(1)

歐婷婷知道自己一向很遲鈍,但也因為這樣,反而令她忽略了工作中很多勾心斗角的事情,少了很多煩惱,所以她從不覺得有什麼不好。

不過這一次,她卻為自己不了解狀況而愧疚,而且余小雨也不肯跟她說明清楚。

那天裘凱翔離去時的感覺很不對勁,背影好似籠罩著受傷的感覺,讓她至今都忘不了,她真的很擔心他,然而無論簡訊還是電話他都不回,好像在躲著她一樣。

歐婷婷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她覺得很難過,常常盯著手機發呆。

包令她震驚的是,今天中午的電視新聞播出了一則消息,備受看好的新星張禮輝是裘凱翔同父異母的弟弟,這是張禮輝在節目專訪中親口承認的。

嗜血的媒體便借機挖出舊新聞,也就是裘家兄弟的母親過世後沒多久,被踢爆裘家三兄弟是國豪集團的董事長張柏宏的私生子,後來,裘家老二裘杰宇用媒體反駁母親不是第三者和壞女人,揭發是生父張柏宏為了前途劈腿,對他們母親始亂終棄,娶了名門千金,接著又發生張柏宏承認了裘家兄弟,導致張家子女為了財產繼承問題而打官司,大家都認為裘家和張家肯定鬧翻了,水火不容。

沒想到張禮輝卻說他非常敬重比他年長資深的裘凱翔,才會進入模特兒界,不僅希望未來可以和他合作,也期盼兩家人能夠屏除恩怨。

主持人問他張家是否只有他對裘家兄弟是友善的,張禮輝卻笑著說,其實兩家沒有媒體謠傳的那麼決裂,他在業界曾遇到裘凱翔,他對他挺友善的。

記者們想采訪裘凱翔,卻被經紀公司的工作人員阻擋,經紀人代為對外表示,不清楚這件事情。

因為擔心裘凱翔的心情會因為這則報導而受影響,歐婷婷馬上又撥打他的電話,依舊沒人接,她改留了語音留言和簡訊,卻依然得不到回復。

今天一整天,歐婷婷都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余小雨全看在眼里,也有些擔心。

「今天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回去嗎?」十點半咖啡店打烊,余小雨拉下鐵門,看著不斷落下的雨絲,她不太放心地問。

她是台北人,和父母同住,但歐婷婷的老家在嘉義,在台北是租房子,她曾邀請歐婷婷住她家省房租,但是歐婷婷覺得不要這麼麻煩她,所以自己一個人住在外面,不過她住的地方離咖啡店只有一條街的距離,走路只要五分鐘。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會小心啦!」歐婷婷撐起雨傘,強打起精神,笑著朝余小雨揮揮手後,便朝租屋處的方向走去。

確定余小雨看不到後,她的表情馬上一垮,她覺得自己的心情跟暗沉的天色一樣悶,她不死心地拿出手機看,依然沒有關于裘凱翔的任何消息。

他……是不是討厭她了啊?

她嘆了口氣,心灰意冷地走在人行道上,在街燈下,她注意到防火巷里有道熟悉的人影,她的心情不禁激昂起來,甚至覺得心有些顫抖,慢慢地走了過去。

但越是靠近,越是看清楚那抹身影,她的心就忍不住狠狠發酸,眼楮還有點熱熱痛痛的。

裘凱翔背貼著防火巷的斑駁紅磚牆,渾身濕漉漉的坐在地上,頭發蓋住他的臉,眼神非常落寞,像只被惡意遺棄的小動物。

因為太過狼狽,根本沒人注意到他是名模裘凱翔,還以為他是游民。

歐婷婷忍著哽咽,站到他面前,用雨傘遮住他頭頂上的一片天,也擋住那些冰涼的雨水。

他為什麼會把自己弄成這樣?

她不能接受他這副模樣,他既然不肯接受她的關心,不理會她的電話和訊息,他應該要過得很好啊,不然怎麼對得起她這陣子的擔心?

裘凱翔看見一雙腳站在面前,馬上就認出是誰,但是他完全不想抬頭,也不主動開口。

「你為什麼在這里?」歐婷婷輕聲問,像是怕嚇到他一樣。

他頓了一下才緩緩回答,「不想回家。」門口都是媒體,他看了就厭煩。

「那為什麼不來我的店里……」她以為她的店應該是能讓他遮風避雨的地方啊,果然還是她太自作多情了嗎?他不是太冷僻,而是不需要別人嗎?

裘凱翔淡淡地道︰「不想去。」

「你討厭我了嗎?」歐婷婷實在不想這麼問,一旦得到肯定的回答,她會難過、會心痛,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了,因為她無法為他的行為做第二種解讀。

他選擇沉默。

多日來的擔憂在這一刻爆發,她難得失控,忍不住對他吼,「我問你是不是討厭我了?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你如果不告訴我,我不會知道啊!」

再次被他拒于心門外,令她覺得疲憊,她討厭這樣,他什麼也不肯多說,雖然靠得很近,但卻像隔著一塊玻璃,根本無法彼此了解。

听見她的吼聲里有著泣音,裘凱翔終究還是不希望她以為是她的錯,只好沙啞地開口認錯,「是我的問題,不是你。」

他煩亂的心思還沒找到出路,他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她。

手機里關于她的訊息,他全都看過,語音留言也都听了,她不會知道,從離開店里那刻,他就隨時看著手機,像是個寂寞患者,從她的簡訊文字和語音聲音里得到慰藉。

他一方面眷戀,一方面卻又抗拒她。

裘凱翔發現,只要是關于她的事,他似乎就無法像平常那樣理性面對,所以在余小雨質問他的當下,他憤怒又困惑,其實他知道只要說他對她沒有不該有的心思,他就還能像以往那樣,有空時到雨戀咖啡店,享受她的手藝和在她身邊才享有的平靜心情。

可是他辦不到,那句話無論如何都無法說出口。

他搞不懂自己,好像不認識自己了。

他想見她,想念她的笑容和聲音。

他不相信自己竟然會如此需要一個人,不應該這樣的,他原本一個人過得很好,自由自在的,不對別人放太多感情,不依靠別人,是他的準則。

打從看著母親一個人辛苦拉拔他們長大,人未老色先衰,學校老師和同學知道他單親時的眼光令他厭煩,後來元配找上門,得知生父是誰,他內心無比震驚;即使搬家遠離他們,放學回家時,同父異母的兄弟姊妹仍會特地跑來欺負他和兩個哥哥,這樣的過去,讓他對人難以再保有信任感。

生父拋棄母親,甚至忽視他們裘家兄弟這麼多年,直至母親過世才低頭認錯,在媒體前認了這三個私生子,他內心的憎恨不減反增,他永遠無法諒解生父,不,應該說他這輩子都無法接受生父的存在。

因為這些成長經歷,讓他堅信,沒有哪一個人對別人而言是必須藥存在,只要是為了人性的自私,一轉身,就能夠翻臉不認帳。

這麼多年來,獨身一人的自在,讓他更相信自己不需要別人。

但歐婷婷卻輕易打破了他的防備和警戒,讓他習慣她的存在,因此,他決定要戒斷這份依賴,他強迫自己不能見她,但對她的這份想念,隨著內心的抗拒,陷落得更快,一天比一天還痛苦。

這份內心的拉鋸戰,等到他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已經崩潰了,跟拉到極限的橡皮筋一樣,斷掉了。

他筋疲力竭,張禮輝搞出來的事情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等到他清醒,他已經坐在這里,被頹廢侵佔身體,一動也不想動,靜靜地成為一個身心空白的人,宛如被抽掉齒輪的玩偶,這樣他就不用再煩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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