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雇用她的大老板!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
這是在預警她就快踩到狗屎了,還是在預告她,買張彩券就準備發了?
所有的人都入座,陸青野坐在最遠的一個角落,觀察她的神情。
只見她痴痴地看著秦佑懷,一副為他神魂顛倒的模樣。
不知為何,他心里很不痛快,如果可以,他真想把秦佑懷一腳踹出去。
「與會的人都來了?」秦佑懷坐在前座,眼神環顧眾人一圈。「今天起,我們有兩位新伙伴──江明月小姐,負責為『戀愛游戲』設計腳本。」
所有的人眼光都投向她,她還呆呆的,不知道在干麼。
圓圓打PASS,踢她。「大姊頭、大姊頭!」
她腳尖一痛,恍然回神,見那麼多道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不禁臉一紅。
她慌慌張張地站起來,一鞠躬。「請多多指教。」
才正要一坐回去,計算機椅便滴溜溜地往後滑走了。她一個重心不穩,等到察覺時,已經收不住往後栽倒的勢子。
「大姊頭!」圓圓驚喊,伸手要去扶她。
一雙鐵臂來得更快,直接從後頭握住她的腰,將她撐住。
熱燙的掌溫烙印在她的腰間,猛然將她的神志扯回現實。
「……謝謝。」她笨手笨腳地坐上圓圓拉回來的計算機椅,滿臉通紅。
一回頭,才發現拯救她的是她的暴躁鄰居。
他怎麼還在這里?他可以這樣,隨便闖進任何公司行號的會議室,不怕被警衛遣走嗎?
明月瞅了他兩眼。赫!有免費的冷氣吹,他的表情還陰沉沉的,想嚇誰呀?
「坐有坐相一點,你這種跌法是會摔斷尾椎的!」他凶了她一句,還好大聲,其中大半的怒氣,源自于她方才一直貪看秦佑懷的眼神。
本小姐摔斷尾椎,漏氣扁掉,也不關你的事!
明月氣他沒給她留面子,忿忿然地扭回頭,抓起鉛筆,既然口不能罵,那她就把對他的氣憤統統都寫在紙上好了。
秦佑懷好听的嗓音從前方傳了過來。
「好了,你不要對公司新合作的對象太凶,免得嚇跑人家。江小姐,這位英雄救美的男士是我弟弟,陸青野,『俠義』的總經理,主掌技術部門。」
明月啪一聲,手里的鉛筆立時斷成兩截。
他……他叫陸青野?是學長的弟弟?
她看著秦佑懷,在腦海中比照陸青野的臉龐。
先把陸青野的胡碴刮一刮,再把他性格的短發蓄到秦佑懷的發長,設法拉整那兩道始終緊皺的眉頭,再命令他溫柔地笑一下……
赫,他們的相似度還真的高達八九成!
「至于陳圓圓,是上個星期新進的美術設計助理。」
圓圓起身,拉著裙襬行個禮,圓潤潤的模樣很是討喜。
介紹完畢,會議正式開始了。
一個個工程師站起來踴躍發言,甚至陷入熱烈的討論之中,明月卻魂飛九霄外,只留下一個耳朵听他們充滿術語的外星語言。
她低垂著頭,握著筆在紙上涂鴉,怎麼也想不到,一個下午會有這麼多「驚」喜。
天哪!她要以什麼面目存在這里?
學長是這麼溫文爾雅,她怎麼也想不透,當年她是吃了什麼番藥,才派人把他架去強吻。
會議中場休息時間,明月精神不濟,徑自到化妝室去洗把臉。
振作振作!不管再怎麼糗、再怎麼窘,也得等會議結束了再說。
她拍拍兩頰,命令自己提起精神,重整步伐,走了出去。
「要喝杯咖啡嗎?」
經過茶水間時,秦佑懷勾著咖啡杯,笑著從里頭走出來。
明月躊躇了一下,沒想到這麼快就得「面對現實」。
算了,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她愈快「伏法」,心里的罪惡感就愈早釋放。
「……好。」她踏進明亮寬敞的茶水間。
秦佑懷取下一個紙杯,斟上一杯熱騰騰的咖啡遞給她。
想到自己曾經仗著年少輕狂,囂張地親人家一口,她就羞得無地自容。
「學……」差點喊錯。「董事長。」
「還是叫我學長,這樣親切一點。」秦佑壞露出文質彬彬的微笑。
笑里藏著暗不隆咚的詭詐心思,誰也瞧不出來。
明月低下頭,小臉羞透透,這輩子還沒有這麼忸怩不安過。
耳根子熱辣辣地燒著,早知長大之後會有惱悔的一天,當年她就不會那麼撒狂了。
「以、以前那件事……我、我很抱歉。」她吞吞吐吐地說著。
秦佑懷眉一挑。「以前那件事?」
他的口氣好象知道她提的是哪樁,又好象不知道。
「就是……社團教室後面發生的……那件事。」天哪!別要她再提示更多,她怕自己會糗得燒起來,引動防火灑水系統。
「哦──」秦佑懷點點頭。「那件事,我記得。」
「抱歉。」明月低著頭,因而沒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神情。
秦佑懷覺得很好玩。
嚴格說起來,這件事,應該是他向江明月說聲「對不起」才對,畢竟他當時小小地「玩」了一手。
不過,既然她都沒發現自己被耍了,那他也別急巴巴地湊上前去道歉。
「過去的事都不要再提了,我早已不放在心上,『俠義』既然錄用了你寫的腳本,就代表你有才華。」秦佑懷微微一笑,模稜兩可地說道。「日後,希望我們公事公辦。」
「公事公辦」?那就是「既往不咎」了!
听出弦外之音,她飛紅了臉頰,實在感謝他的寬宏大量;承他一言,從今以後,她心里的大石頭也可以落地了。
「一定。」她握拳說著,為自己的好運松了口氣。
「那就這樣,你慢慢喝,我先回會議室。」
明月目送著他離去,才旋過身去加點女乃精與冰糖,抿著笑的空檔,一道剽悍的黑影立刻闖了進來。
「你跟他有什麼過節?」陸青野擋在門框,盤著雙臂問她。
「嚇死人啊你。」她白了他一眼。「你害我差點把咖啡灑出來!」
「他倒的咖啡有這麼好喝嗎?」他不知道自己出口的話有多沖、有多酸。
明月也沒有意識到。她只是擔心一杯咖啡會把她唯一的套裝給毀了!
她的沉默不答,讓陸青野更加不悅。
他才剛在走廊外,與秦佑懷擦身而過,他那惡質沒人知的老哥還朝他吹了一聲又響又亮又具挑釁意味的口哨。
他其實也沒听到他們在聊什麼,但進到茶水間,就看見她臉兒緋紅,嘴角含笑,那羞怯嬌巧的模樣是他沒見過的,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別的女人如何為他老哥的風采傾倒,都隨人家去,唯獨江明月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他一時也說不上來!
總之,他就是很不爽。
她對他就恰北北,完全不顧多年前的「情分」,隨口就撂下一句「互不往來」,看到他不是瞪著眼,就是沒表惰,兩者之間,根本就是差別待遇!
他固執地追問道︰「你們以前就認識?」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他們都念過白泉中學。
她執意不答,讓他更不痛快。
明月攪著咖啡。教她怎麼說呢?她怎麼可能把干過的蠢事說給他听?依他那不饒人的性子,不笑掉大牙、兼而每天把她揶揄到跳腳才怪!
「我的事,不要你管。」她大口大口地吞掉咖啡,丟掉紙杯,徑自想往外走。
陸青野堵住門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眸心奇異地灼熱。
她也不甘示弱地往上瞪,瞪著瞪著,突然覺得這個角度好熟悉。
她當年好象就是這樣看呀看的,然後腳尖一踮,就把嘴唇送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