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也會令人頭昏,
有時甚至會讓人模不清未來方向。
一連三天,艾始柄嘗夠了如履薄冰的滋味。
厲少甫愈采愈沉默,就連接到媛媛朗誦頭條的電話,也不再跳起來大吼大叫,這讓他很不安——畢竟不動氣、不跳腳,委實不是厲少甫的作風。
與其著忍受「山雨欲來風滿樓」,他不如主動去引爆炸彈,以求個痛快。
午餐時間,他在公司附近的簡餐餐廳找到了厲少甫。
他點了一客酥炸排骨,挨著厲少甫坐下,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這兩天,怎麼變得那麼沉默?」
一個「誰教你自己過來找死」的白眼扔過來。「我在想媛媛的母親。」
哦!艾始柄忐忑不安。「她不是已經去世了嗎?你怎麼突然懷念起她?」難道厲少甫打算跟他「相件不如懷念」,把他踢去地獄當守門員?
厲少甫卡滋卡滋地咬著生菜沙拉,威脅感十足。
艾始柄先是閉目默哀三秒鐘。厲家夫婦的遭遇太可憐了,厲少甫的母親去世之後,父親孤獨了幾年,好不容易遇上媛媛的母親,婚事卻遭到她的家人的反對,兩人爭取了許久,沒想到他們還來不及得到諒解、看到媛媛長大,就向人間說掰掰!
酥炸排骨送上桌,肉香誘得他睜開眼楮。「你還沒告訴我你在想什麼。」「我在想媛媛的母親對我說過的話。」
「她說過了什麼?」
厲少甫慢條斯理地吃完整整一頓飯後,才開口。
「十幾年前,她車禍去世前,曾經要求我支持媛媛的任何決定,尤其是戀愛。」他推開餐盤,擦擦嘴。「她為了跟我父親在一起,不惜與自己的家人決裂,心里一直有遺憾,她不希望媛媛嘗到跟她一樣的痛苦。」
「這不就結了?」艾始柄拍了兩下手,頓覺胃口大開;」既然人家的娘有交代,你就隨她去吧!」原來他之所以會答應幫助媛媛,是冥冥中自有定數,肯定是媛媛的娘顯靈!「雖然我查不出媛媛在哪里,但我能肯定,她沒有危險。」
厲少甫如鷹似梟的眼神瞪住他。「你為這句話負責?
「我為這句話負責。」卡滋,排骨皮酥肉女敕,好吃極了!
「要是有問題,你隨我砍?」
哇,好暴力!一口排骨差點噎住。「我隨你砍。」他硬著頭皮打包票,心里吶喊著︰媛媛,你欠我的人情可大了!
厲少甫神色緩了緩,眉峰不再糾結。
憑著多年的了解,艾始柄知道,這代表事情暫告一個段落了。「以後我會繼續盯著這件事。」他埋在盤于里大快朵頤。「首先,我會把東方綾盯得緊緊的,如果她跟媛媛有任何聯系,我會第一個告訴你!」其實,他心里打得正是假公濟私,跟美人搭訕的如意算盤。
厲少甫的眉間皺一下,表情有幾分僵凝。听到艾始柄要親自去盯東方綾,他忽然感到快快不悅。
他有些不甘不願地吩咐著。「盯緊她,我認為她有點問題。」雖然他說不出哪里有問題。
「我會的。」艾始柄耍帥地拂過瀏海。「我知道你討厭跟女人打交道,所以,以後東方綾就交給我來‘對付’。」
「好主意。」厲少甫更加意興闌珊。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覺得艾始柄得意的模樣礙眼斃了。「走走走,回公司去!小姐,你可以來收盤子了。」
「喂,我還沒吃完耶!」艾始柄淚眼汪汪地看著酥炸排骨被收走。看他那副可憐相,厲少甫驀地心情大好。
這實在有點古怪,他討厭女人,但是,決定不再跟東方綾打交道卻沒有讓他松口氣的感覺;而艾始柄是他的老朋友,看到他吃癟,他卻意外的開心不已。
敝了,真的怪了!
秋天淡淡,所有的感覺,都悄悄地變了樣。
星期日的早晨,涌到路上的車潮較平時略減了幾分。
經過一個星期的忙碌、人們大多把握時間與床鋪纏綿不舍。厲少甫恰恰相反,起了個大早,在晨光中開車前往「安康老人養護中心」。
「阿厲,你來啦?」他才剛踏進穿廓,就遇到松伯、梅姨笑咪咪地跟他打招呼。「怎麼好一陣子沒看見你?」
「最近比較忙。」他只有在面對長輩時,才會收斂喜怒張揚的氣焰。「嘿!好小子,挑今天過采,算你走運!」松伯拍拍他的肩,擁著他走向中間天天。「我們這邊來了一個很漂亮的義工喔!看過的都說贊。」
「對啦對啦!」梅姨也熱心的插嘴。「我本來想把她介紹給我孫子,既然你先他一步來這里,這個機會就讓給你好了。」
厲少甫滿頭滿臉的黑線。「你們不用幫我介紹女人……」
「要的要的,你都幾歲啦?沒有女朋友不行啦!」梅姨起哄。
「行不行我自己知道……」
「胡說八道!」松伯端起「我可是過來人」的神情斜睨著他。
「沒有女人幫你‘做測試’,光靠你‘自己來’,怎麼知道你真的‘行不行’?」厲少甫一時語塞。
「看吧,連你自己也不確定!」松伯哈哈一笑。「乖,好歹也跟女人試一下,要是真的‘不行’的話,松伯買砰砰丸給你吃。」
什麼是砰砰丸?他完全搭不上話,只得悶聲不吭。
他的作風率性,跟任何人說話都習慣捎句「閉嘴」、「媽的」,唯獨對老人家,他會特別注意禮貌,尤其是對于「安康老人養護中心」里的人。
雖然他從不承認,但心里始終對他們有一份難以言喻的.愧疚之情……
「你女乃女乃都過世了,我們要幫她多盯著你一點,不能讓你們厲家絕後!」
「相信我們,這個女人絕對跟‘上次那個’不一樣,她會是你萬中挑一的選擇廣梅姨朝大門那邊努了努嘴。「喏!她來了。」夠了……不管是「上次那個」,還是「這次這個」,只要是女人,他都不想沾。
厲少甫正要走開,松伯硬是拉住他,往他肩膀猛推一把。
「看,還說不要呢!才模了他一下,他就自動轉過來了。」松伯吹牛道。說得他好像很哈似的。「我只是不想害你扭到筋骨,才順著轉。」
「你以為我是豆腐做的嗎?哈哈哈,找借口也找好一點的嘛!」厲少甫俊臉扭曲。早知道會被虧,他就一走了之了!
他把臉撇到一邊,看左邊宿舍,看右邊宿舍,就是不看從大門口走來的女人。「松伯、梅姨。」清脆的聲音響起。
這嗓音听起來真細致、真溫柔、真……真耳熟!
厲少甫火速地轉過頭,盯著晨光灑在那頭長發上的光環。
「又是你!」
「你(你)怎麼會在這里?」兩人異口同聲。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你)的才對吧!」又是不約而同.的開口。「不要學我說話!」厲少甫先斥為快,兩眼瞪她瞪得亮晶晶。
松伯、梅姨仿佛沒看到他目露凶光,欣慰地說道︰「原來你們早就認識了?」
「還在這里相遇啊!真是千里姻緣一線牽,有緣千里來相會!」厲少甫沒理會他們,徑自審訊道︰「你來這里做什麼?」
雖然被凶,東方綾還是笑得很甜。見到他,她很意外,心里也有著喜悅。
「當義工。你呢?」
「……當義工。」他悶聲地答。
媽的,怎麼可能會那麼巧?自從見過她以後,巧合似乎不斷發生。「你當義工怎麼會當到這里來?」他質問在先。
梅姨幫忙解釋。「之前我朋友到‘麗莎花園’買茶葉,東方小姐知道我們需要人手,就主動說要幫忙。下星期的賞月餐會,她也會帶自己種的花來布置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