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好不老實 第3頁

「包頭?」好陌生的地名。

陽光亮晃晃的有些刺眼,她微瞇起眼,視線卻穿過花窗,落在想象中的那個陌生地方。

「小姐……」

小仙的聲音倏地變小了,不知道小姐心里在想些什麼。服侍大小姐那麼多年了,她知道小姐的性情雖然溫柔,卻極有主見,這次的婚事,一定讓她很心煩。

「小仙。」

「是。」她乖巧地應了一聲。

「妳去叫那祥子過來,我有些話想要問他。」桔梗淡淡地交代。

雖然奇怪小姐的吩咐,但她仍連忙退了出去,乖乖地去執行她的任務。

祥子被領到桔梗的面前。

走遍了大漠南北、錦繡山河,他見過各種各樣可愛、可厭、可憎、可人的女子,但在這如詩如畫的江南、在這花團錦簇的桃花林中、在這雕梁畫棟,富麗堂皇的深宅大院里,一道縴柔的身影竟讓他難得地失了神。

微風吹拂著她的發絲,如黑緞似的烏亮長發上簪著翠玉金步搖;她穿著一襲嬌艷的桃色衣裳,袖口和衣襟處用金線繡著幾朵花,一身絲綢華服的她顯得貴氣逼人;像和闐美玉似的羊脂玉膚,嵌著兩顆盈亮璀璨的眸子,美得像這林子里的桃花精幻化成人。

他看著她,忍不住心醉神迷起來。

桔梗眼睫輕顫,抬起頭來看著呆立的他,一雙如秋水般清澄的眼眸映著他高大的身影。

祥子愣住了,生平第一次,他似被定了身,只能像個傻子般看著她。

「你叫什麼名字?」原來她還有一副好听的聲音,嬌嬌甜甜的、軟軟的,讓他的心弦又是一震。

「喂!祥子,我家小姐問你話呢!」小仙好笑地提醒。小姐貌美、氣質又佳,多得是男子看她看得傻眼。

他仍是震驚的,從胸膛里清晰地傳來他的心跳聲,怦怦地跳著,眼里只看得到她。

「喂~~」小仙忍不住推了推他。

「啊……有……有什麼事?」祥子吶吶地問,手腳有些無措。

小仙又是一陣忍俊不住的竊笑。「我們小姐問你叫什麼名字。」

「季祥,叫我祥子就可以了。」

他有著黧黑的皮膚、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高大粗壯的身材,穿著一身老舊的青布衫,上面沾了不少塵土。雖是個做粗活的下人,但他渾身上下卻沒有下人身上常見的那種畏縮拘謹的神態,反而顯得精悍干練,那湛然的眸光晶亮得讓她不安。

「听說你去過很多地方。」她輕聲問道。

「是的。」在這麼美麗的小姐面前,祥子很難不緊張,只好盡量簡短地回答。

「你要去包頭?」她對那個陌生的地名一直感到好奇,雖然她這輩子大概是沒機會親自去看看了,但是听听故事增長見聞也不錯。

「是的。」

桔梗又接著問︰「包頭在哪里?」

他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舍不得眨眼,就怕少看她一眼。「包頭位于河套平原一帶,從那里再往北走,就是蒙古草原了。」

好幾次,她都忍不住想挪開視線,只因他的目光太熾熱,寫滿了他毫不掩飾的驚艷,但最終她還是冷靜的迎視著他熾熱的目光。

「我只知道西北大城市里有歸化、蘭州、薩拉其,未曾听過有包頭。」她輕柔的嗓音緩緩地說著。

他全部的感知能力都集中在此時此刻,望著她輕輕掀動的紅潤唇瓣,他只覺得目眩神迷。「康熙爺在那里設了地界,它成了大清和蒙古之間的邊界,也是旅蒙商隊要走進蒙古草原的第一站。它現在雖然還沒有什麼名氣,但遲早會取代歸化。」

「你去包頭做什麼?」

他照實回答,「去那里做生意。」他不懂,這養在深閨里的千金小姐,怎麼會對這種事情感興趣?

她輕應了一聲,半掩的眼睫掩住了她的心思。

「行了,你下去吧!」她輕聲說道。

他仍舊緊盯著她,那樣炯然的目光讓她有些不自在。

踩著騰雲駕霧似的虛浮腳步,他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麼離開的,等他回過神時,人已在新建的繡樓前站定了。

他轉身看著這座精巧的樓閣,雕樓畫棟典雅非凡,既彰顯了主人尊貴顯赫的身分,又在細處花盡巧思,顯露出風雅的品味。

這是杭州首富為他美麗的女兒所建造的──為了祝願她的出閣,嫁給另一個人,一個江南有名富商家的少爺……那是他得窮盡多少歲月才能達到的目標啊!

他伸出手,這繡樓就置身在他的指縫間、在他的掌中,彷佛觸手可及……

悄悄地合攏掌心,繡樓便從指縫中溜走……唉!仍是遙不可及啊!

她是天上的明月,而他,則是她腳下的塵土呵……

「大姊。」從門後探進來的是一張甜美可人的小臉。

「可荷,進來吧!」桔梗揚聲叫喚。

罷沐浴完,她只穿著單衣,慵懶地倚臥在床上。

二妹可荷嬌憨地膩著她。「大姊,我今兒個和妳一起睡好不好?」

「妳都這麼大了,還怕一個人睡嗎?」桔梗輕點著她光潔的額頭取笑。

「娘說妳快出閣了,以後不容易見到妳,我心里舍不得,才想和妳一起睡,我們和以前一樣聊天好不好?」她的眼眶微紅,淚珠在邊緣打著滾。

「傻丫頭!」她輕嘆了一聲。

可荷也鑽到了床上,竹席是以珍貴的寒玉竹特制的,即使是在盛夏里,睡在上面也會覺得沁涼舒適。

「姊,少桐說,要是妳出嫁後被夫家欺負了,就回來娘家,他一定會替妳出氣。」可荷半是撒嬌地攀著她道。

想到年僅十歲的小弟說出這番話的模樣,她不禁笑了。

「姊……」可荷用又柔又軟的嗓音說道︰「妳別嫁人好不好?那個沈二公子配不上妳,听說他活不過今年了。」

桔梗喟然的輕嘆一聲。「別說他了。」

听出大姊的憂愁,可荷也不敢再多說什麼,沉家的逼婚,已讓爹娘愁白了頭發。

「姊,最近府里來了個工頭,叫祥子的,妳知不知道?」她體貼地想轉開話題。

又是他?桔梗挑起了秀眉。

「今兒個我听到他和帳房的王先生說話。」她神秘兮兮地說︰「我听到王先生和他說什麼要他把原料的錢報高一點,然後兩人平分。」

桔梗听出了興味。「哦?他怎麼說?」

「他不肯,他說替東家做事,不義之財一分都不能拿,把王先生氣得直吹胡子瞪眼。」

看可荷淘氣地眨眼,桔梗微微一笑。「說不定他知道妳在那兒偷听,故意說給妳听的。」

「才不是呢!」可荷又是吃吃地笑。「少桐和我躲在牆後,他們都不知道,王先生走了之後,我們一樣不敢動,後來啊……我看到王先生帶了一個女人來,王先生自己躲在門後,要那個女人去敲祥子的門……」

講到這里,可荷稚女敕的俏臉上染上一抹嫣紅,支支吾吾了起來。

「怎麼了?」瞥見二妹吞吞吐吐的模樣,她心里也約莫有了數。

「那女人她……她穿得好、好不知恥……我就遮住了少桐的眼楮,我看到她……她撲到祥子的身上,對他……模來模去……」

可荷漲紅了臉,桔梗也覺得羞窘。「嗯!後來怎麼了?」

「祥子把她推開了,她跌到地上,叫得好大聲,我不敢讓少桐繼續看了,所以就拉著他跑了。」

是嗎?他既不貪財,也不嗎?

听著可荷咯咯地嬌笑,她輕敲一下她的頭。「妳一個大姑娘家,偷看別人還不覺得害臊。」

可荷又絮絮叨叨的碎念了好一會兒,夜漸漸深了,她在睡意朦朧間,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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