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上難看了幾分,想到他勒住自己的脖子和腰時,那幾乎讓她窒息的力道,還有那可怕、陰森的聲音……哪里浪漫了!唉!誰教他戴著一張斯文、儒雅的假面具。
「是不是還有燭火晚餐?」
醫院難吃的自助餐算不算?
看著一群听眾張大眼楮,每個女人的眼里都閃著星星的光芒,她怎麼忍心破壞她們的想象,那會遭天打雷霹的!
「是……是呀!」她軟弱的性格又發作了。
「哇……好浪漫喔!曲小姐真幸福。」
浪漫嗎?為什麼這種浪漫和她的想象差那麼多!她不求他送花、帶她去玩,只要他願意有空沒空對她講些情話那就好了。但是,這麼平凡的願望,怎麼在他身上卻顯得很奢侈?
她百般無聊地又擦了擦家具。昱群已經出差三天了,照例一通電話也沒有,只有她忍不住會打電話對他碎碎念,他怎麼都不體諒一下女人的心思,要他溫柔、體貼一點就像要他的命一樣。
她撥通電話,等著他的聲音傳來。
「喂!」是他渾厚而略帶低啞的聲音。
「喂,我是在台北的小鬈毛,呼叫在上海的大壞蛋。」她裝出嬌滴滴的聲音。
「你是內湖的黑鬈毛還是天母的金鬈毛,唔……我想想,還是信義區的大波浪?」
「你……你太可惡了!」她頓時氣悶。「到底有幾個鬈毛?」
「我想想……一個……兩個……五個……七個……真難算得清楚。」
「你太過分了!」她一咬牙。「那你慢慢想好了,想好了再告訴我!」
氣呼呼地掛了電話。那個討厭鬼,一點都不浪漫、一點都不可愛、一點都不討人喜歡!
「如果你不打電話來向我道歉,我就不原諒你。」她喃喃地發著誓。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十分鐘……電話仍是寂靜著。
她遲疑地檢查了電話線,幾次拿起電話又掛掉,又過了十分鐘……
她拿起電話,撥了那熟悉的手機號碼。
「喂,是那個台北的小鬈毛嗎?」他的聲音帶著笑意。
「喂,你怎麼可以不打給我?你太過分了。」
「我還在算有幾個鬈毛。」
委屈的淚水在她眼眶里打轉,她氣得說不出話了。他總是這樣,情人的溫情蜜語在他身上少得可憐,只有她自己傻傻地不斷表態。
「真生氣了?」他的聲音變得溫柔。「別哭了,我認識的鬈毛只有一個,她愛哭又愛笑,傻傻的有些可愛,像櫥窗里的布女圭女圭。」
她抽了抽鼻子,被他逗得不知如何是好。「你又討厭又可惡。」
他低笑一聲。「我今天晚上回去,現在正在機場里等飛機。」
「啊,不是說還要三天嗎?」
「事情提早辦完就回來了,回到台北時是深夜,大概要一、兩點鐘。」
「我等你。」她興奮地叫了一句。「我好想你,不管多晚,我都等你。」
電話的那端維持了半晌的靜默,過了一會兒,他壓抑住任何的激動。「好,我下飛機就趕過去。」
「自己小心安全,我現在弄點吃的等你,你回來時一定餓了。」
「嫚嫚……」他輕喊著這讓他心中升起溫柔的名字,這是他情人的名字呵!
「嗯?」
我想你,這話在他喉問轉了一圈,但仍然沒有說出口。
「我掛電話了,等會兒見。」
她心滿意足地掛了電話,快樂得在室內轉了一圈。昱群要回來了,他要回來了!她輕快地哼著小曲,一邊收拾著室內的凌亂。
砰!
一聲巨大的聲響使她驚跳了起來,然後是一連串的尖叫聲,隔壁顯然起了重大的爭執。不一會兒,什麼東西被砸碎了一地,靜默了三秒鐘後,又是一連串的破碎聲。
她驚懼地抓緊胸口。隔壁的尖叫、謾罵聲伴著東西的碎裂聲響了好久、好久,然後是鐵門打開的聲音。
「你這個女人,老子不回來了!」
「別走,克勤!你別走,你走了,我怎麼辦?我活不下去……」她淒厲的哭聲在樓梯問徘徊。
「操你媽的!你別來這一套,老子才不甩你,你放開啦!」
「我會死的,克勤。你原諒我,不要離開我,你走了,我怎麼辦?我會死給你看。」
「你別要死不活的,你要死就去死,老子懶得管你!」
「克勤……克勤……」
外面的聲音靜下來了,模糊間听到她抽噎的哭泣聲。
嫚嫚屏息靜听許久、許久,才遲疑地打開門,看著隔壁的門,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看一看,最後,關心顯然戰勝了理智。
「王……王小姐,你在嗎?」才試著敲門,發現門是虛掩的,她推門而入。
屋內一片凌亂,觸目所及幾乎沒有完整的東西。擔憂遠遠地凌駕了害怕的情緒。
「王小姐,你在哪里?我是隔壁的曲小姐……」
浴室里的景象,讓嫚嫚放聲尖叫,嚇得幾乎昏厥。
「天啊……昱群,怎麼辦?怎麼辦……」深夜里,她的驚惶透過電話線傳過來。
「什麼事?」剛下飛機的他,開著車從機場往台北的方向飛馳。
「血……好多的血,她……她死了……不……我也不知道死了沒有。」她緊張得歇斯底里。
「講重點!」
他的威嚴震懾住她。「隔壁的王小姐割腕自殺了,流了好多、好多的血,怎麼辦?怎麼辦……」
「你有沒有事?」
「沒事,割腕的是王小姐。」
「好,那你馬上打電話叫救護車,然後你回房間睡覺,什麼都別管。」
「昱群……」
「別管閑事,好好地待著,除非火災、地震,否則你別出門。」
「不行!」
像進行一場角力戰,兩人都不願退讓,僵持三秒鐘後,他投降了,咬牙的聲音清晰可辨。「叫救護車,找鄰居幫忙,我馬上就到!」
她放松了一口氣後,他又加了一句。「至于你,你得解釋一下,你怎麼會去管別人的閑事。」
當他在急診室看到她時,只見她漆黑的眼楮襯著一張慘白的臉,衣服上還有血跡。
「昱群。」她急撲到他懷里,緊緊的、緊緊的抱著他不肯松開。
他一怔,胸中熊熊的怒氣也澆熄了,感覺心里有個角落柔軟了,為她融化成一攤水。他回抱著她,了解她的倉皇、恐懼,在醫院的一隅,他們緊緊地相擁。
「醫生說失血太多,剛剛一直在輸血,現在總算是月兌離危險期了。」
「我以為是你出事了。」他的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今天晚上,我听到她和她男朋友大吵一架之後,就沒有什麼動靜,我很擔心,出來一看,就看到她割腕自殺。都是血,好可怕。」想到一地的血,她又不禁打個冷顫。
三更半夜的,為了一個陌生的女人,她居然去趟這種渾水,他的臉又沉下。
「你是不是……不高興?」講不高興好象太含蓄了。
「你覺得呢?」他嘴角冷冽地一撇。「三更半夜的,我一路飛車趕過來。還好我心髒夠強壯,不然早就被你嚇死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怎麼辦。」偷覷他的表情稍稍緩和了一點。
「哼!」
「昱群,」她怯怯地說。「那個王小姐住院手術要錢,我沒那麼多錢……」
他的怒氣又起。「她是死是活不關我的事,也不關你的事!」
她咽了口口水,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他的神情仍是冷峻、難看。「她沒錢也沒有親戚,總不能不管她。」
「告訴你多少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