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行道樹長的不好……樹枝都太長了,如果……如果不修一修的話,會破壞它的形狀,也會影響台北市的市容啊……再說我……我不是故意亂修的。」她慌亂的解釋。
「你有申請嗎?」
「什麼?」
「法律規定,行道樹屬于國家所有,市民若要修剪需要經過國家許可,否則就是破壞國家財產。」
真的有這條法律嗎?可伶沒有這個膽子問他,只好乞求的商量似地說︰「我不是故意的,我發誓我只有修那麼一次……兩次……三……幾次而已。」
「到底幾次?」
「十八次。」她語帶哭音。
「和我吃午飯就不舉報你了。」
「謝謝、謝謝……」
一迭聲地說完後,耳里傳來他掛斷電話「嘟嘟嘟」的聲音,她松了一大口氣。
鈴——鈴——
電話再度響起,她驚跳了起來,手忙腳亂地再拿起電話。
「我要吃東坡肉,還有冬瓜湯。」他懶洋洋地說。
啊!有得吃就好了,他大少爺居然還點菜,真是×××!但這些話她只能憋在心里,她無限委屈地說︰「東坡肉要煮好幾個小時才好吃,現在煮來不及了。」
「好吧!那東坡肉晚上吃好,中午用吃糖醋排骨。」
她欲哭無淚。這下子不但要煮午餐,還得煮晚餐。「可是……」
「嗯,不然再麻煩你把明天早餐的面包也做好。」
「好、好……東坡肉、東坡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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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以前,她趁空閑把倪少爺指定的糖醋排骨和冬瓜湯都煮好了,還有又重煮了一鍋咖哩。阿浩嘀嘀咕咕地抱怨肉煮得好像不夠爛,可伶也不敢講那鍋煮爛的咖哩,已經被一個餓死鬼給吃完了。要是阿浩知道她昨晚讓一個陌生人來家里白吃兼白睡後,一定會把她罵到臭頭。
「笨蛋、笨瓜,以後中文字典就把你的照片在這些詞下面就好了,干嘛要保護熊貓?你應該成為國家重點保護的文化古跡,在你百年以後還得把你的遺體供起來,然後做一個牌子,上面寫著‘本世紀唯一、也是最後一個的好人,道德品性皆好,可惜的是,死于非命。’」
仿佛可以听到了他這一連串的嘮叨,為了耳根子清靜,面對阿浩的抱怨時,她就傻蒙混混過關。煮完了菜,就靜靜地看店,還好今天很清閑,沒有什麼客人。
「可伶,等會兒我要去報名研究所了,等盆栽送來的時候,你可別一個人搬。」
「我不會自己搬的啦,我會站在店門口點幾滴眼藥水,看有沒有人自願幫我搬的。」
他嗤鼻。「那是美女才有的專利,你得一路哭著爬出去才有人同情你。」
「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吧!」她皺了皺鼻子,不服氣地說。「看看我,臉蛋是臉蛋,胸是胸,腰是腰,腿是腿的。」
她性情原本溫柔、安靜,但自從和王浩相處後,受他感染甚深,兩人私底下嘻嘻哈哈慣了。她把他當弟弟一樣看待,在弟弟面前也就不大在意形象。
王浩嘿嘿干笑。「哪個人臉蛋不是臉蛋,胸不是胸的,你呀!只能說五官俱在,四肢各就各位。」
「那我出去撩起裙子好了。」
王浩爆出一聲大笑。
倪振東從玻璃門外看進來,他們兩人嘻嘻哈哈的,可伶還頑皮地吐了一下舌頭。看到他們如此嬉鬧,突然有一股氣讓他悶在胸口。
「啊……你來了……」她止住了笑,愣愣地看著他。
一樣冷峻的臉、一樣平靜自制的模樣,但她卻覺得他有些不一樣。
王浩微眯了眼,警覺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梭巡著。
「歡迎光臨,請問先生要買什麼?」
「我不買花。」倪振東淡淡地說。
「我們這里只有賣花,其他的就沒有了,你請自便吧!」王浩不客氣地說。
一看到這個渾身像瓖鑽石般的男人時,王浩就覺得腦中警鐘大作。令他更不舒服的是,他還和可伶交換了纏綿的目光!哇哩咧,纏綿的目光,想到他就有氣!
「阿浩,」可伶揚聲喊。「他……他……」
「可伶請我吃午餐。」倪振東氣定神閑地說。
我有請他吃午餐嗎?不是他威脅我的嗎?可伶還在納悶怎麼這人黑白講。
王浩皺著眉,將目光投向可伶。
可伶硬著頭皮,只好應觀眾要求回答問題。「是……是我請他吃飯的。」
「哦!」王浩拖了一個長長的尾音,然後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倪振東。
「阿浩,你不是還得去報名研究所嗎?」
王浩一把攬住可伶的肩膀,把她拖到櫃台後方,小聲地對她說︰「那家伙是干嘛的?」
「來討一頓飯吃的。」她也壓低了聲音。
「他看起來不窮呀!」
「唔……不可貌相……」
「我要趕著走了,等報名完後再問你。」他回頭瞄了一下倪振東,然後在倪振東看不到的角度上比了一個位置。「還記不記得,那些家伙都在那個抽屜里,他要是不規矩,就對他別客氣。」
可伶沒好氣地掃他一眼。「太夸張了吧!」
「記住了,還有你的沙發下面也有。」然後,他拿起背袋意味深長地對可伶喊︰「記住了,警察局就在附近,有些人對他們就不用太客氣。」
王浩買了電擊棒、還有辣椒水、棒球棍、哨子什麼的塞在店里,還有她臥室里,聲稱「世風日下、人心險惡」,單身女子獨住還是小心一點,還親自教過她防身術。
看到阿浩離開後,可伶才囁囁嚅嚅地說︰「飯菜都做好了,就放在樓上,你上去吃吧!我還得看店。」
「你的菜里有放毒藥嗎?」他一副深思狀。
「沒有、沒有……」可伶拼命地搖手說。
「那你為什麼不肯和我一起吃?」
「我得顧店呀!」
「你和我一起吃,我還安心點,就算我中毒了,還有人可以送我去醫院。」
可伶惱怒的瞪他。「我開始覺得下毒是一個好主意了!」
他哈哈大笑,一張臉瞬間顯得陽光了起來。「把飯菜拿下來吧!我和你在店里吃吧!」
她偷偷覷他一眼,他氣度雍容正派,有讓人無法錯認的尊貴氣質。雖然她的小店雅潔美麗,但實在是無法想像他屈就在她小小的櫃台吃飯的樣子。
「倪……倪先生……」
「叫我振東。」
「振……東……」她低低地念了一下,咀嚼這個名字。
他震動了,恍惚間,他一人靜靜地在一個角落里一直等著,不知道等的是什麼,或者等一個聲音、或者是等一個人。
如今才知道他原來是在等她喚他的名,等了許久、許久。
兩人有著難得的和諧,就著店里的櫃台,他吃得津津有味,滿足地吃了一碗又一碗。
「你別吃的那麼急,沒有人跟你搶的。」她輕笑著拿起餐巾紙,為他擦去嘴邊的菜汁。
他一眨也不眨地緊盯著她,深沉的眼里是風波不起的古井。
她愣愣地看著他,從他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胸口隱隱地有種陌生的悸動,幾乎快要迸出來。
「不要那樣……」她輕聲地說。
他微揚了眉,她伸手撫平他眉頭的紋路,不願看到他眉頭攏起。
「別皺眉,我不愛看。」
他一眨也不眨地看她。「為什麼?」
「很難看、很嚇人。」
他笑了,她則著迷地看著他。「你該常笑的,看起來很年輕。」
「我才二十八歲,看起來已經很老了嗎?」
「騙人,那你才比我大三歲!」
他微吃了一驚,實在是她看起來好小。怎麼說呢?那眼楮清澈、天真,素淨的臉上看來很年輕,好像剛出校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