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盟主,有事嗎?」咬著粉唇,她瞅著佇立在門外的男人,心下有些惶然。
沉沉凝睇她明顯哭過的紅腫雙眼,荊天眸光微閃,也不點破,只是淡淡道︰「有些事兒想私下與你談談,不知方便否?」
怔怔凝著他嚴厲面容,莫名的,童紅袖突然有些明白他想談些什麼「事兒」,當下心口一揪,不發一語地點了點頭,側身讓他進房里來。
一進房,荊天便轉身對她淡聲道︰「童姑娘,你是懷白的師佷,說起來也算是我的晚輩,有件事兒想請你幫忙,不知你是否願意?」
「什、什麼事?」他說得客氣,可不知為何,童紅袖卻心驚不安。
微微一笑,荊天狀似請求,實則無情地打算斬斷她心中的情苗。「正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身為懷白的舅舅,也該為他覓個好姻緣才是。
「你與懷白兩人在谷中相依為命多年,最是了解他的喜好,他喜歡什麼樣的姑娘,你應該約略明白,是以我有個不情之請,想請你幫我一起幫他挑個好姑娘相伴一生,日後你也能多一個師嬸來疼惜你,這不是挺好的嗎?」
丙然他是談這事兒來的,而且還以令人難以拒絕的理由,殘忍的要她幫小師叔挑選媳婦兒!
縴手輕捂泛起陣陣揪疼的胸口,童紅袖蒼白了臉,瞠著不自覺間又淚水滿溢的紅腫大眼,怔怔地與他凌厲雙眸對視,老半天後,紅唇終于輕啟——
「我不要!」眼眶滾淚,她語意堅定的拒絕。
彷佛她的回答早在意料中,荊天沒有絲毫的詫異,只是厲眸微微一眯,開門見山冷然道︰「為何?因為你喜歡自己的師叔嗎?你該明白,你與懷白是不可能的。」
戀慕自家小師叔的情思被人給當面揭破,童紅袖卻無法羞窘臉紅,一張俏臉反而慘白如紙,嘶啞著嗓音,顫巍巍的反問︰「為什麼?」
這世上,沒人比她和小師叔更親近了,為何她不能與小師叔在一起?
「因為你們是師佷關系,在一起就是逆倫悖德!」沉聲厲喝。
「那又如何?」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她反抗的哭喊,「小師叔的爹娘不也是師徒關系?我們幻天派從來不在意無聊的世俗禮教!」
听她提及谷懷白爹娘的事兒,荊天青筋一跳,臉色更是鐵青難看,怒聲喝道︰「不論你怎麼說,總之我是懷白的親舅舅,我說什麼也不可能答應這種逆倫丑事的。」
「我才不管你答不答應,總之我喜歡小師叔,他是我一個人的,說什麼都不讓他被別的女人搶走!你听見沒有?我喜歡他!喜歡他!喜歡他……」
淚濕滿頰地瞪著他,童紅袖一遍又一遍的悍然哭叫著,絲毫沒有注意到那個被他們「爭論」的主角端著親手熬煮的甜湯已經來到房門口,而且將她的心情、表白全給听了進去,如今正瞠目結舌地瞪大了眼,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老天!他把屎把尿帶大的小師佷喜歡他?
他沒听錯吧?
像似被雷給打到,谷懷白只覺青天霹靂,腦中頓時轟然作響,完全呈現空白狀。
似乎察覺到什麼,荊天眸光往房門口掃去,卻見他一臉震驚地呆站著,當下心知肚明他已听到了兩人的對談,臉色因此有些奇特。
見他神色有異,原本悍然哭喊著的童紅袖不禁一愣,下意識的順著他的視線回頭一望,當那抹熟悉的修長身影一臉果然的映入眼簾時,原本蒼白的臉蛋倏地血氣上涌,剎那間漲得紅艷如火,熱燙得幾乎可以燎原。
「小、小師叔!」失聲驚叫,滿頰的淚跡還來不及拭去,只能滿心慌亂的瞪著他。
怎麼辦?小師叔听見了……他听見她的戀慕情思了……
「呃……」從驚駭中回神,谷懷白模了模鼻子,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只好干笑不已的打哈哈。「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
說話的同時,眸光還有些無措的別了開,神色很是尷尬。
娘的!他能不能當作什麼都沒听到,就這樣混過去?他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種「吾家有女初長成,暗戀自家小師叔」的情況啊!
可惜他想混過去,荊天卻不同意,而且還一針見血的直逼核心——
「你都听到了?」雖是詢問句,口吻卻是肯定的。
可惡!這大盟主根本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咬牙暗恨,谷懷白在嘴邊發出沒人听得清楚的咕噥聲,隨即忿忿的朝他射去一記殺氣十足的怒瞪,是否听見,不言可喻。
恍若未見他的怨恨瞪視,荊天直言喝問︰「你怎麼說?」
「我、我能說什麼?」被他這麼凌厲逼問,第一次得知有姑娘喜歡自己,且那個姑娘就是自己一手拉拔大的小師佷的谷懷白完全不知該怎麼辦才好,當下直覺月兌口叫了起來。「紅袖是師佷,是我的小師佷啊!」
紅抽是師佷……是師佷……是師佷……
他這一聲月兌口而出「是師佷」的話,瞬間在童紅袖的腦海中不停的繚繞回響,讓她原本因戀慕心思曝了光而羞窘漲紅的臉蛋,霎時間倏然轉白,面無血色,唇瓣輕顫,紅腫大眼怔怔瞅凝著他,淚水再次滿盈……
「小、小師叔,你……你真永遠只當我是……是你的小師佷嗎?」禁不住全身微微發抖著,強忍住淚水,顫巍巍的低問。
她明白他一直當她是小師佷在疼寵,也不求他能馬上轉變心態,只盼總有一天,他能意識到她己長大,拋卻身為師叔的身分,以男人看待女人的心情來看待她,而不是永遠當她是小師佷。
聞言,谷懷白不由得一窒,一來是舍不得見她傷心難過的表情,二來是……娘的!他竟然回答不出這個問題。
若是為了紅袖丫頭好,身為師叔的自己就該明確斷絕這種極有可能錯將親情當愛情的小女兒戀慕情懷,及早將她「導入正途」,可為何他卻語塞了?
糟了!糟了!,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一旁,眼見他神情茫然,一時之間說不出話,臉色忽紅乍白的模樣,荊天心下一凜,不待他回答便搶先冷然開口——
「懷白是你的師叔,身為長輩,他怎麼可能隨你一同胡來,亂了倫理輩分,干出有違世俗禮教的事兒?」字字如劍、句句鋒利,荊天毫不留情想斬斷兩人之間那種曖昧不清的情感。
恍若未聞他那一番凌厲言詞,童紅袖只在意谷懷白的想法,當下淚眼蒙朧的凝盼著他,就盼他能表示些什麼,然而映入眸底的卻是女圭女圭臉上的茫然與為難。
為難……原來她讓他為難了……
臉色愈發慘白,心下愈來愈涼,童紅袖抖著唇微微笑了。「小師叔,對不起,我讓你為難了……」
話未完,兩串清淚驀地自眼角滑落,她再難以壓抑激蕩的情緒,掩面哭泣奪門而出。
「紅袖!」她的傷心奔離,讓谷懷白剎那間從自己的思緒中猛然回神,當下不由得失聲驚喊,二話不說就要追出去。
「漫著!」健臂從旁一攔,止住他欲追出去的身形,荊天沉聲厲喝,「讓她自己冷靜冷靜,你追上去,只會讓她徒增希望,愈陷愈深。」
「你不懂!」飛快打掉攔阻的臂膀,谷懷白焦急叫道︰「紅袖是我一手帶大的,我最了解她性情,一旦她以為成了我的為難,這一去就不會回來了!」
想到一直陪伴在身邊的人極有可能就此失去蹤影,一股從未曾有過的惶恐與不安霎時如洶涌潮水般席卷而來,幾乎將他淹沒,慌得他急急閃過荊天的阻攔,以著星馳電掣之勢飛掠而出,朝童紅袖消失方向急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