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候你 第24頁

方爾雅從另一頭已打開的車門坐進車子,半是好笑半是愛憐地看他一眼。這威嚴的面具底下仍是一顆那麼柔軟又深情的心,又是那麼地孩子氣。跑得那麼急。低頭見他膝蓋上一處磨破的痕跡。唉,果然又跌了一跤……

「跌疼了沒?」都已經滲出血跡了。

「別再當我是小孩子了。」他不滿地說。尋尋老是介意他們年齡的差距。

「好嘛!你都長這麼高了,已經是個大男人了。」又來了,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總是忍不住用這種又是寵愛又是撒嬌的語氣對他說話,仿佛她一直都是這麼說的。

一直?他們見面的次數用五根手指頭都數得出來。

陸以軒有一種走進時光隧道的錯覺。坐在他身邊的人是尋尋,只不過那時她是坐在駕駛座上。

「你是誰?」他迷惑地問。

「一個今天早上剛剛被你開除的員工。」

這才是唯一的現實。

是的,他發現她和一個男人在辦公室里糾纏不休。

「他是誰?你的男朋友?」

她不明白他在問些什麼。

「我沒有男朋友啊!」她老實回答。

「不是男朋友?難道還是你的恩客?」他弄不清楚哪一個答案更讓他生氣。

「你是什麼意思?」他那一巴掌並沒有白挨,叫他混蛋一點也不冤。怎麼不到一個鐘頭前,她還讓他的淚水弄得神智不清呢!

「還要我說得更詳細嗎?那個你和他在辦公室卿卿我我的男人。我還必須再重播一次精采鏡頭嗎?或是對象太多,你已經分不清楚誰是誰了?」

「辦公室?」早上和她在辦公室里的只有程慧羿啊,她幫她按摩……她終於知道他指的什麼了。心中不由得氣極他把她想得如此不堪。可之前他也的確親眼見過男人對她做那些過分的事……

今天的事真的是誤會。「你說的是和我同辦公室的工讀全程慧羿嗎?頭發剪得很短,穿一件藍襯衫?她是我的『女』同學。」

陸以軒原本緊抿的唇角微微放松,「女的?就算是女的,你也不該和她那麼親熱。」這話說得酸味十足。

這人管得還真多!她繼續解釋道︰「她扭傷了肩膀,我只是在幫她按摩。」

原來如此。他唇邊終於綻出一抹微笑,像是從滿天烏雲中透出的一縷陽光,明亮得讓人舍下得栘開視線。

方爾雅著迷地望著他。這個男人表達情緒都是如此直接嗎?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吃醋的時候,就是一副賭氣的模樣。

陸以軒也有點下好意思。他今天不分青紅皂白就把她給開除,又魯莽地當著眾人的面把她當要犯似地拖進辦公室。她的手臂還留有淡淡的青紫。是他弄的嗎?

「你的手還痛嗎?」他輕聲問,「對不起。」

「我也要道歉,為了那一巴掌。就當我們扯平了吧。」

「扯不平的。」他倆似乎永遠也弄不清楚誰欠誰多些。

爾雅沒有質問他這句話。「我家到了。你在這兒停車就好了,巷子里不好停。」

陸以軒依言在路邊停了車,迅速地下車到另一頭替她開了車門。

「你住哪一戶?」

「那一棟的四樓。」方爾雅指了指老舊的大樓。「謝謝你送我回來。」

「我送你到家門口。」他堅持地說。

「不用了,現在是大白天。」

那些宵小可不是卓九勒伯爵,只在黑夜里出沒。「不差這幾步路。」他牽著她的手越過巷口。

他掌心的溫度暖暖地傳遞到她雙頰,在上頭染上淡淡的紅暈。原本想要掙開的

「是這一棟公寓?」陸以軒望著虛掩的大門。門禁松散,不怕下速之客常光臨嗎?門內陰陰暗暗的不見天日,通往地下室的樓梯像是一張張著大口的怪獸,等著吞沒無辜的受害者。

「是啊,送到這兒就可以了。多謝。」她不怎麼認真地說。

「我渴了,要去你家喝杯水。」

當然啦,他剛才流那麼多眼淚,肯定損失了不少水份,怎麼會不渴?她輕易地說服了自己。

於是兩人一同進了電梯。

一道簡單的大門阻隔了走道和她的家。那把鎖對任何小偷都只是個玩具。

「你坐,我去幫你倒水。真的只有開水,沒別的。」她事先聲明。像他這種身分地位,平常用來解渴的,大概不會只是白開水吧?至少也得是那種價錢比鮮女乃還貴的進口礦泉水。

陸以軒並不在意喝什麼,他忙著打量這屋子。看起來不像有第二個人住的樣

他接過水杯,暍了一口。「你一個人住?」

「是啊。」原本有三個人的。

「家人呢?」

一個不提也罷的父親和難得見面的弟弟。「媽媽去年剛過世。」

「你今天去墓園看她?」他可沒自大到以為她是專程去等他的。

爾雅點點頭。去看她和鍾尋尋。

「沒有別的親人了嗎?」他又問。

「還有一個弟弟。媽媽過世前不久,送——送給人家收養了。」她的頭低垂著,眼中泫然欲泣。

陸以軒環視客廳,這房子的簡陋顯而易見。家具是胡亂拼湊的,似乎是誰家有不要的桌椅就隨便扔到這兒來似的。天花板下處處水漬的污痕,因為采光不良,在白天也顯得陰沉沉的。他想起早上在辦公室說過的話……

他是活該挨那一耳光的。

「你餓不餓?」他突然冒出一句。

啊?!方爾雅疑惑地看著他,現在還不到四點鐘……

「你餓了嗎?時間還很早。」她是不開伙的。一個人作飯又麻煩又不經濟。家里當然也沒儲備什麼食物。「可是我這里連蛋炒飯、荷包蛋的材料都沒有。」

她怎麼會知道他愛吃蛋類食品?以前尋尋說過,他一定是前生和那些家禽有仇。

「你不知道哭泣是很耗費體力的嗎?」他現在比較可以拿剛剛那令人尷尬的場面開玩笑了。「我請你吃飯,算是陪罪,好嗎?」

為了開除她的事嗎?「沒關系的,我很快就可以找到別的工作。」

「你打算去哪里找工作?」現在他當然不可能開除她了。

「便利商店或是加油站常常都在找人。」這些工作她也都很有經驗了。

陸以軒不滿意地看著她。便利商店老是遭搶,加油站的環境對健康大大有害。可是他也不願她再回公司當工讀生,離他辦公室那麼遠,又要被每一個人吆來喝去

「你會電腦嗎?」

「只懂一點皮毛。」這並不是客氣話。她補校才讀一年,電腦剛剛入門,學得也不是很好,因為她還買不起電腦。

「會就好,你來當我的助理。」

爾雅當然知道凌亞的正班員工,至少都要有國立大學的學歷,半數以上有碩士學位。「陸先生,我才念高一,什麼都沒學會,怎麼有能力去當你的助理呢?」

「你高中還沒畢業?」這個答案讓他吃了一驚。這樣推算下來,她居然才十六七歲!他還以為她已經成年了。「你還沒二十歲?」

爾雅有點羞愧。「我國中畢業後失學了五年。」

陸以軒松了一口氣。他身邊缺的當然下只是助理而已,他還缺一個管家,一個廚子,最缺的是一個——情人。

情人,這兩個字對他已經十分遙遠而陌生,自從尋尋……

他仿佛在她身上看見一個讓他魂牽夢縈了二十年的影子……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讓她再度離去。

「那麼你會煮飯吧?」不會也沒關系,只要她會燒開水就行。

爾雅不明白話題怎麼又轉到這里,他是餓昏頭了嗎?她搜索枯腸回想著家里有沒有任何被她遺忘的食物,可惜沒有,畢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對不起,冰箱里空空的,沒辦法幫你準備晚餐。」她覺得十分遺憾。以軒是十分禁不起餓的。他的胃口總是很好,她喜歡看他吃飯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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