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候你 第26頁

這條單行道的盡頭就是他的家。

方爾雅停下腳步,抬頭凝望著那棟美輪美奐的大樓,每一個窗口都有溫暖的燈光流瀉而出,好讓夜歸人不致迷途。

那些燈光里,沒有一盞是為了她而點的。

「小雅!」

機車的咆哮嘎然而止,緊接著是一聲她熟悉的呼喚。

爾雅轉過頭,一名機車騎士正月兌下安全帽,露出一張端正的臉孔,過長的頭發直覆到他牛仔外套的領子上。

「阿祥,是你。」

「小雅,怎麼你搬家都不跟我說?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嗎?」他一開口就是興師問罪。

「找我做什麼?有事嗎?」她淡淡地反問。

「我不是答應過你,一退伍我們就結婚的嗎?怎麼你還問我找你做什麼?你是不是變心了?那個男人是誰?」他咄咄逼人地追問。

「什麼男人?」

「什麼男人?你還要否認?林媽媽家的小芳親眼看到告訴我的,說今天晚上—個男人開車送你去學校,還是一部很值錢的進口車。就是小芳告訴我你在補校念書,她跟你同校。他到底是誰,敢搶我的馬子?」

「你別胡說,他是我老板。」

「好啊,你姘上個大老板就想把我一腳踢開,也不想想這幾年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錢!」魏孟祥愈想愈是生氣,他花了那麼多錢,卻什麼實際的甜頭都沒嘗到,現在反倒便宜了別的男人!

「在我身上花錢的不只你一個,難道我也要一個一個嫁給他們嗎?」爾雅冷冷地回答。

「好,算你狠!今天不管你願不願嫁我,橫豎你都得是我的人。」他不待說完,就粗魯地一把將她扯進懷中,強硬地壓著她的唇。

爾雅奮力地想要躲開,喇叭聲急促地響起,她扭過頭看見一部熟悉的黑色汽車,車前的大燈也跟著亮了起來,刺眼的燈光照得那雙糾纏不休的人影無所遁形。

淚水無聲無息地從面頰上滾落。她掩住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不需要讓他來嘲弄自己的眼淚了,一如嘲弄她的過往、她的貧乏。

晚風挾著寒意從未關的落地窗吹了進來,她深深吸了一口,這風仿佛溫暖了她心中的冷意。

好累,她順勢躺在地板上。那華貴的大理石地磚也並不比她的臉頰更冷。她真的好累,就讓她再休息一會兒好了,然後她就會有力氣走回自己的房間……

第七章

廚房中是一片噬人的靜默。

陸以軒悄悄地探頭看了一眼,便匆匆地奔向她的房間。床單鋪得整整齊齊,書桌上有她的課本,可是她在人在哪里呢?

他走進客廳,迎面而來是一陣挾帶雨絲的寒風,落地窗前濕答答的。昨夜就下雨了嗎?應該是的。半夜里他似乎听見了滴滴答答的雨聲,就是這單調的雨聲吵得他無法入眠。

他走過去把門關上,屋中霎時安靜了許多,可以听見一聲低低的申吟……

他奔向聲音的來源,發現蜷縮在沙發旁一個嬌小的身影,她的額上冷汗涔涔,陸以軒伸手抹了一把,竟是滾燙的。

這個小傻瓜竟在地板上睡了一夜!

他一把抱起她,走進她的房間,輕輕地放在床上,替她蓋好棉被。

「雅雅……」他靠在她耳邊輕聲喊著。

她的雙眼緊閉,沒有回答。

陸以軒跑回自己房間,打電話給一位熟識的醫生,又急急地回到她房間,用一條冷毛巾擦乾她額上的冷汗。她的雙頰上是不自然的潮紅,呼吸急促,全身微微地顫抖著……

他繼續在她耳邊喊著︰「雅雅,雅雅……」

都是他的錯。他又痛又憐地想著。怎麼可以那麼罵她?不管她做了什麼……

醫生很快地到達了,替她打了一針,並不覺得有何大礙,只不過是受寒罷了。

只不過?只不過!

事下關己,關己則亂。

局外人總是雲淡風輕。

他寸步不離地守在床邊,听著她的呼吸漸漸平緩下來,雙頰褪成淺淺的粉紅。她的眼楮張開了,迷迷蒙蒙地看了他一眼,立刻又閉上,仿佛不願意見到他。

「雅雅……」他又低又柔地在她耳邊喚著,「你醒了嗎?」

那陌生又親昵的稱呼,讓她忍不住又睜開了眼,想要確定真的是他。

他昨夜說過的話又一個字一個宇地清清楚楚出現在她腦海中……

……重操舊業……人盡可夫……不敢指望……

她也不敢指望這一刻不是夢境……

可惡的……可惡的他……這樣欺負她……以前他從來不會這樣的……

昨晚還沒流夠的眼淚一顆顆往下滑,她也不再伸手去擦。他要嘲笑就讓他笑個夠好了。

陸以軒不知所措,慌忙拿了張紙巾幫她抹著眼淚,「雅雅,別哭,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說那些話的。那些話都不是真心的!」

「騙人!」爾雅邊哭邊說道︰「你是那麼想才會那麼說的。你一直都嫌棄我!」

「我只是嫉妒。」他月兌口而出,「嫉妒你讓別的男人吻你,才會氣得口不擇言……」

「你不要一直說那種四個宇的成語,我听不懂,還要勞駕你解釋!」

「別生氣了吧!總之都是我的錯。你一定餓了吧?先吃點東西好不好?」

「你會煮?」她不無懷疑地問。

「當然——不是!」他可不想茶毒她的胃,「是我讓餐廳送過來的。他們說這些最適合病人吃了。我喂你好不好?」他打開早就放在一旁的保溫壺,盛了一碗粥。

「我要先去刷牙。」她說著便要下床。

陸以軒忙阻止她,「吃過再刷吧!」

「有……道……」她遲疑地說,「我昨晚沒有刷牙。」

「的嗎?我聞聞看。」陸以軒湊近她唇邊,想要偷一個吻。

爾雅很快地別過頭,不讓他靠近她的唇。「有菸味。」

陸以軒愣了一下,「我不抽菸的啊!」怎麼會有菸味?

「不是你,」爾雅有些難堪地解釋,「昨天晚上他……」

「他是誰?」陸以軒小心翼翼地問,「你願意告訴我嗎?」

「我小時候的鄰居,他一直要我嫁給他。」

「那你答應了嗎?」他緊張地問。

「我……我沒有拒絕。他一直對我很好的。家里受他的幫助很大,若是沒有他……」她如今不知流落何方。

陸以軒知道爾雅非常節儉,那顯然是從小養成的習慣。他不明白她自己之前有一份全職的工作,何以還需要出賣色相去賺取小費?

「以前你的薪水不夠生活嗎?」他就事論事地追問。

「勉強是夠的。可是我還需要許多額外的收人,去付爸爸買酒的錢。他又愛簽賭,一天到晚作著發財夢。」

陸以軒輕撫著她的發絲,不想再提這些顯然讓她不快的事,「還是先吃點東西吧!」

「嗯,我去刷牙。」她堅持著。

「我抱你去浴室。」他輕松地把她抱起來,就要往浴室走。

「不,不用了。」爾雅害羞地說,「我自己走得動的,只不過是發燒罷了,你放我下來。」她忽然想到,昨晚不只沒有刷牙,連澡也沒洗。之前是擠公車回來的,身上可下知沾了多少異味了。他抱著她時是不是也察覺到了?她不安地想著,忍不住拉起衣角嗅了嗅。

陸以軒看著她奇怪的動作,開玩笑地說︰「怎麼了?原來你也和男人一樣,是用嗅覺來決定衣服是不是乾淨?」

爾雅可下知道男人有這種怪癖,也包括他在內嗎?一定不是,他身上向來都只有乾乾淨淨的肥皂香,還是一種熟悉的香味。

心里有鬼地覺得自己滿身汗臭,她可是吃下下飯的,「你把那些吃的拿去廚房,好不好?」她央求著,「我先換過床單,洗個澡,再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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