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我得走了。」
「別亂吃呀,知道嗎?」
「知道。」
接收了小真的白眼相送,岳淳準備回家去。
只是,在她捫了輛計程車時,有個身子撞了她一下,而且飛快的坐到車里。
「噯,你這個人怎麼……」
她還沒說完呢,來人已經先聲奪人的開口,「岳淳?」
岳淳十分意外的看著她,然後笑了出來。
「海蒂?」
原來是交響樂團吹黑管的海蒂。
「來,上車說,我急死了,不好意思,剛才搶了你的位置……咦?你瘦好多噢,怎麼,你老公對你不好嗎?」
這該怎麼說起呢?
他是不好,可……也算好……總之,見了交響樂團的同事,岳淳高興極了。
她大概有好一陣子沒模她的小提琴了,不曉得琴藝退步了沒?
「大家都傳你退休了,是不是真的?」
「沒的事,只是新婚不久,想過過婚姻生活。」
「真的嗎?」
岳淳露出近日來難得的笑臉,然後看著海蒂手上的樂譜,心里蠢蠢欲動。
為了對付何映田,她把小提琴給擱在閣樓中。
「最近忙些什麼?」
「還能忙什麼?閑了很多呢,找機會公演呀,少了你這根台柱,樂團都快撐不下去了,好不容易靠經理的人面,找到了幾場鮑演。對了,你不是嫁給那個叫什麼的企業家嗎?反正有錢人的生活應該很愜意,再說你不也拒絕了紐約那邊的邀請,回來啦,算是兼職吧,幫老同事們一個忙,很久沒進大筆錢了,大家都過得苦哈哈的。」
兼職?別說兼職了,就算是義務幫忙,她也覺得樂意之至。
「我本來就打算回去,不過最近有點忙……你們什麼時候要公演?」
「檔期還在排,可能兩個月後開始,等我一下,我馬上打個電話跟經理說。」
「可是我只能公演幾場……」
「夠了、夠了,我們又得靠你了,也許會加開幾場呢,可不可以獨奏一曲……好啦,小淳,我們全靠你了。」
岳淳拿她沒轍,又不懂拒絕,只好點點頭。
海蒂快人快語,才說完呢,就真的等不及向經理報告。
岳淳又驚又喜,很高興她這麼做。
然後……
「感恩呀,有了你,咱們的風光日子又將開始了,對了,曲子我用快遞給你送去好嗎?你得給我你的新住址。」
「寄到我媽家好了,我再去拿。」
「嗯……喂,司機,我到了。」
就這樣,兩人在此分手。
而回到家之後,岳淳忽然不想進門了,對著司機說了娘家的住址,她打算去拿小提琴回來再說。
待她來來去去一道後,時間已經是六點十分了。
「快點、快點,要何映田知道我還沒準備,我準挨罵的。」
只是,她的自知之明,有點為時已晚。
他已經在客廳等她了,還怒目橫眉的看著她進門。
「這麼早?」何映田抬起表,表情陰沉到了極點。
「你到底知不知道……」
他才想開罵呢,何爸爸與何媽媽適時的走出房門,替她解圍。
「還早呢?有什麼關系。」
原來,是家庭宴會,難怪何映田會找她。
「我現在就去換衣服,我會很快的。」
半個小時候,何家四口來到了宴會。
在那里,有太多何映田的事業對手,每個人見了岳淳,多多少少都會品頭論足一番。
不過,大多數的人並沒有像何映田如此反感,反而是尊重的跟她寒暄幾句,或是驚喜的看著她。
因為很多名流都听過岳淳的獨奏會,在音樂界里,她是個知名的音樂家,連外國人都知道的小提琴家,而多數人都在詢問著,婚後的她是否能接收學生。
正在與一名熟識的同行喝著雞尾酒的何映田,則站得老遠的冷眼旁觀。
不過是頭大象,怎麼這麼受歡迎?
「何總裁,艷福不淺唷,听說岳淳這座金礦被你搶走時,簡直跌破所有人的眼鏡。」
莫名其妙。何映田壓根沒搞懂他在說什麼,只是,另一個家伙也湊進來攪和這個話題。
「嗨,何大老板,套個交情吧,內人說我沒弄成這檔事,就不算給她一個交代,幫個忙吧,替我引見一下岳淳,我女兒瘋狂的迷戀她,想請她在小提琴上面簽個名呢!」
「是呀、是呀,真沒想到她說嫁就嫁……可惜呀,竟讓你這個長年居住在外地的外國人給抱走了美人心呀!」
頓時,何映田成了搶手貨。
聞風而來的,全都希望能認識岳淳這號人物,彷佛娶了她,是他天大的幸運似的。
然後……
「喂,映田,幫個忙,快點,咱們好歹也在同一所高中待過,幫我問一下吧,岳大師收不收門徒?我女朋友想要認識她呢!」
岳大師?何映田訝異極了。
他以為大夥兒會用那種最卑微的嘲笑眼光來看待他的大象老婆,沒想到最卑劣的眼神,竟然只有他使得出來。
突然之間,他很想了解岳淳的背景。
遠遠的瞅著她,這會兒應該還在節食的她,正在盯著一塊黑森林蛋糕呢!
就差沒流口水出來……
然後,她還會在意別人有沒有看她,所以偶爾瞧著蛋糕瞧久了,還會左視右探。
看到這狀況,何映田笑了出來。
她那模樣……竟能逗他歡欣!
「映田,別老盯著老婆嘛,給我說去,快點呀!」
幾個大男人幾乎不敢主動上前搭訕,以一把推了何映田上前,然後孬狀的跟在他身後。
何映田是被逼的,可他敢說,他和岳淳的關系絕對不比身後這些跟屁蟲們好到哪里。
然後,偷瞄蛋糕的岳淳,也瞧見他領一群男上前。
她心里立刻築起一道牆,怕是何映田想在眾人面前,將她半夜偷吃蛋糕的糗事給揭露。
「什麼事?」
「呃……」何映田不知該從哪句講起。
「害羞什麼?你們都是夫妻了,難道你不想幫我忙嗎?」
懊死的。
平時這些狐群狗穴哪會想認識他的女朋友,充其量只是說些無關緊要的無聊事,這會兒有事求他,還裝得跟他多熟絡似的!
「他們想……認識、認識你。」
岳淳不曾見過這麼尷尬的何映田,所以心頭的那道牆,慢慢的倒了下來。
看著他身後的那群人,她有了和善的笑容,「有什麼指教嗎?」
「喔,我叫張東亮,我太太好喜歡你,知道你要來,特別叫我請你簽名……」
「是呀,我兒子本來想追隨你到紐約深造,不過听說你不去了,所以又留在台灣,不曉得是否有榮幸拜你為師……」
「什麼時候能再听到你的獨奏會?」
「對呀,上次听你的迎風演奏會時,把我這大男人的眼淚也給逼了出來。」
然後,這些臭男人開始爭相跟她握手,還介紹起自己,完全沒把何映田放在眼底,好像這場宴會的光芒,全被她給搶走了。
他悵然若失的走回角落里,看著岳淳講起小提琴時那副滔滔不絕的自信神情,他彷佛見到了另一個女人。
「怎麼?你也會被人家冷落?」
偏在這時候,何爸爸也想湊一腳,他冷言冷語不說,還急著落井下石。
「你以為人家高攀了你嗎?鄉下土包子,岳淳在台灣的知名度,可是你這自以為是洋人的假外國人所能了解的嗎?連洋人都得跪在她腳下給她舌忝腳趾頭呢!」
「好了啦,他不識貨,你跟他說干麼?太太要我給她介紹小淳,走啦!」
何媽媽也上前,不過不是來訓人的,而是直想拉走何爸爸。
何映田接下來的失落感,可以想見。
這個晚上,他算是開了眼界。
直到回家的路上……
從岳淳那張細致的白皙側臉,他找不到剛才宴會里的那份自信與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