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我與臨鋒有事商談,恐怕得借你這兒一用。」沒注意到趙臨鋒的失神,卓玉凜輕搖白扇,笑著對常三娘說。
「我這就讓人別接近這兒。」
常三娘自然不會多問,順從的退了出去。
自己怕是沒那個資格參與其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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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常三娘出了房間,卓玉凜這才發現趙臨鋒的不對勁。
「怎麼,看呆了嗎?」若不與冬兒相較,三娘稱得上是絕色美人。
「不,我只是想起一個人。」
方才的姑娘雖美,仍是比不上沉問蘭。
「是嗎?」卓玉凜也不多問,將話題導向正事。「今夜一事,你有何看法?」
趙臨鋒也拉回心神。「我可以確定陳儒是當年的主凶,但就是缺乏決定性的證據。原本我以為在藏寶庫里頭一定可以見得到夜明珠的,這下子恐怕一切都要從長計議了。」
「我也覺得陳儒不似一般商人,加上我臨走前發出暗器,他卻連避也不避,可見此人若不是心機深沉難料,就是我們誤會他了。」
「不可能,我追查多年,當年的賊人都已一一查出,就剩主謀領隊的陳儒,不可能有錯。」趙臨鋒想起自己這些年的追捕,實在不甘心就這麼斷了線索。
「但目前找不出夜明珠的下落,該如何是好?」
卓玉凜雖然看似不在意的扇著涼,眸中精光已現。
「經過今夜,陳府可能會加強守備,若夜明珠真在陳儒手上,恐怕他更是會夜夜抱著睡了。」
趙臨鋒呼了口氣,「真想直接揪著他上柳家人墳前,一刀殺了他祭地底下的亡靈!」
卓玉凜淡笑。「這也行。」
「我是想,但我爹不肯。」趙臨鋒一翻眼。「說什麼要讓人心服口服、俯首認罪;況且,那夜明珠乃是柳夫人遺物,我也想替柳家千金奪回。」
「這話倒也有點道理。」卓玉凜點點頭。「咱們一件一件來,除了夜明珠之外,還有什麼能定陳儒的罪?」
「恐怕很難。」趙臨鋒有絲泄氣。
「這樣啊!」卓玉凜拉長了語音,想著該如何是好。
「夜明珠的事,我會再重新調查。」
沒辦法,他只好從另一方面重新開始。
「那,我就去查查陳家的事好了。」
卓玉凜搖搖扇,對陳儒這人起了點興趣。
罷才陳儒是沒出手,但普通商人會那麼一派鎮定,甚至連躲也不躲嗎?
「也只有這樣了。」趙臨鋒雖無奈,但仍是堅持到底。
「還有,不知你與冬兒小姐談得如何?」
卓玉凜微楞,復輕笑。
「真是對不住,我還沒說。」
「那……能否安排冬兒小姐與我見上一面,我想當面和她談談。」尋回柳家小姐這件事也放在他心上十五年了,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點線索,趙臨鋒是難掩興奮之情。
卓玉凜看著他形于外的欣喜,卻覺得有些怪異。
看著他臉色微變,趙臨鋒皺起眉頭。
「怎麼了?有什麼困難之處嗎?」
「不,沒什麼。」卓玉凜以笑帶過。「既然如此,我這就回去和她說。」
「那我就先謝過了。」
看著趙臨鋒毫無保留的笑,卓玉凜心里卻直發愁。
怎麼辦?該怎麼留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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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春色明媚,樂東城的大街,充斥著小販與上街的人們。
唐拾冬望著窗外的熱鬧情景,不由得綻出一抹笑。
現在這時候,城東的「挽夕湖」應該有不少游客吧!春季的挽夕湖,是最美不過的了。
熙來攘往的人群啊,自己恐怕是成不了其中之一吧!畢竟她身上肩負著太重的責任,而且她也沒那個清閑命。
「冬兒小姐?」錢莊樂東城南分號的王帳房低喚,注意到她的分心。
「抱歉,一時閃了神。」唐拾冬回過頭,朝在座的帳房們致歉。
今日是一月一度的議會,錢莊各分號的帳房都會到總鋪,對唐拾冬報告本月份的營運,再提出一些權限不及的問題請她裁奪。
唐拾冬自十二歲開始跟著唐總管走遍卓家產業,十五歲開始正式接觸,到了十六歲,已一人獨自扛起八家錢莊、六間酒樓的營運。
一開始,所有的管事、帳房們全都不服,頻頻向卓老爺進言,說什麼也該勸凜少爺回來主事,就算凜少爺不肯,也還有唐總管啊!
總之,怎麼也不該由一名年方十六的女娃兒來接管;即使她再如何嬌美惹人憐,也不過是個女娃兒,真讓她主事的話,教他們這些四、五十歲的人老臉往哪兒擱?
但卓老爺只是淡笑,要他們有點耐心,張大了眼楮等著看,她唐拾冬到底有沒有能力暫代總管之職。
而事實證明,唐拾冬果然能勝任。
一年一年下來,六位管事與八位帳房個個心服口服,再也沒人去向卓老爺抗議,卓府的下人們亦同,「冬兒小姐」的稱呼就這麼產生了。
不過,最大的推手還是凜少爺吧!
現在冬兒小姐的經營理念,據說全是少爺由她小時候一點一滴灌輸給她的;而「小姐」這稱謂,也是少爺的堅持。
在卓家,冬兒小姐的地位是很不同的,雖然她是唐總管的義女,不是卓家主子,卻又與僕人不同。
當然,听說這也是凜少爺的安排。
只可惜,凜少爺現在說什麼也不肯回來管理家業,要不然以凜少爺為主、冬兒小姐為輔,卓家事業肯定能更上一層樓。
在場的眾人,心里總是有這麼一點遺憾。
「怎麼了?」唐拾冬含笑看著眼前的伯伯們,不明白怎麼自己回神了,他們卻又呆了。
「沒事。」王帳房代表回答,重新開始報告自己那家錢莊這個月的總營收與發生的問題,沒再去在意那小小的遺憾;畢竟已兩年多了,少爺一點回頭的跡象也沒有。
唉,幸而還有個冬兒小姐,要不然卓家該怎麼辦吶!
唐拾冬沒去在意他們臉上微嘆的神情,也大概猜得到他們在想些什麼。
但很可惜,她自己很明白,少爺的事,不是他們一群人想破頭就有用的;所以,她只是認真而專注的看著桌上的帳冊,听著帳房、管事們的報告。
總之,她能夠做的,她盡力而為就是。
至于少爺,只有等他自己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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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結束了冗長的討論,帳房、管事們魚貫而出。
唐拾冬才想稍微喘口氣,一身白長衫的卓玉凜就帶著笑容進來了,手上還端著杯茶。
「我的好冬兒,听說例會剛結束,喝口茶休息一下吧!」將茶放在她面前,卓玉凜臉上淨是不舍的神情,只不過不太能讓人相信。
至少,唐拾冬是不會相信的。
「天要落紅雨了,少爺您居然還知道這兒的路要怎麼走。」
自他兩年前「出走」,將所有事務撤手後,就再也沒來過本鋪了,今天怎麼這麼好興致?
「少爺我不笨啊!怎麼會找不到呢?」面對她的冷嘲暗諷,卓玉凜采取一貫的裝傻策略。
「是呀!少爺是不笨。」只是懶散又找死。
「就不知道今兒個少爺難得繞到本鋪,是有什麼重有的指示嗎?若有需要,我這就召回諸位管事們。」
「人走都走了,還叫回來做什麼。」揮開扇子、微聳著肩,卓玉凜說得雲淡風輕。
「您難得來一趟啊!」唐拾冬露出甜笑。「若不趁這機會讓管事們和您見面,說不定下回在街上遇見他們,還不敢確定是不是您呢!」
卓玉凜看著窗外,心中的郁悶一絲不存。
一向如此,和冬兒在一塊兒,光是說話就覺得有趣。
「這個你就別替我擔心了,憑少爺我這玉樹臨風之姿、猶勝潘安之容,那些管事們想忘了我,也不是件簡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