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你就更該接下科考之事。你以前不是嚷著想當官嗎?現在朕給你這個機會,你理應好好把握,實現你的理想。」
「我的理想?」雖恢復了記憶,但以前那些事似乎離她好遙遠,她一時竟想不起來自己曾有過什麼理想。
「你曾說女子的能力一點都不輸給男子,不該把女子困在家里頭,只要給予機會,女子也能獨當一面,甚至有些事情可以做得比男子更好。」看著眼前心灰意冷的冬十一,再思及以前那個總是神采奕奕的冬九,墨良浚眼底滑過一抹痛惜。
爆維新,朕絕饒不了你!他在心里發誓。
她愣了愣,想起以前是曾對他提過這話,沒想到他竟一直記在心中。她苦笑的自嘲道︰「我的理想似乎跟著以前的冬九一塊沉入醉春湖里了。」
見她說出這麼死氣沉沉的話,墨良浚既心痛又生氣,斥道︰「難道你還忘不了他嗎?區區一個宮維新就磨掉了你所有的志氣?!」
她沉默著沒答話。他沒被心愛之人親手害死過,又怎麼能明白她此刻的痛?見她靜默不語,墨良浚更加惱怒,起身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顎,「宮維新不值得你再惦記,你的仇朕會替你報,你振作一點,朕不想再看到你這副要死不活的鬼樣子。」
「我的仇用不著你幫我報,我自己的仇,我會自己報。」
他冷道︰「就憑你現下這副模樣,你要怎麼報仇?他可是宮國的皇子,還娶了宮國桂王的女兒為妻,現在可是宮國最得意、最有權勢的皇子,你要拿什麼去報仇?」
他的話如一把鋒利的大刀狠狠砍上她的心,讓她說不出話來。
那個她曾深愛的人,為了權勢不惜下手毒害她,然後另娶了別的女人,過著風光的日子,而被他害得如此淒慘的她不僅差點沒命,還丟失了以前的記憶。
她的頭發之所以會逐漸變白,就是那些殘存在她體內的毒素所造成,她的體溫總是偏低,即使天氣再熱,手腳也總是冰冷,也是那時留下的後遺癥吧,所以墨良浚才費心為她找來了這價值連城的暖玉……
思及這些事,她緊咬著牙,強忍住在胸口翻騰的激烈怒意與恨意。
墨良浚嘆息一聲,不忍再逼她,憐惜的將她擁入懷中。「是朕說錯話了。」
她將臉埋在他寬厚溫暖的胸膛,悶悶的道︰「你沒有說錯,現在的我根本沒有資格談報仇的事,你放心吧,我會振作起來,不會一直這麼消沉下去。」
見她這般柔順的依靠在他懷里,墨良浚眸底一片柔色,雖喜愛她如此溫順,但更想再看她神采飛揚的模樣,因此拋出了一個誘餌。
「這次朕舉辦科考將會允許女子也參與考試,只要有能力之人,不論男女皆可應試,你真不想親自經辦此事嗎?」
「你要讓女子也能應試?」她驚訝的抬頭望向他。
「沒錯,你說女子的能力不亞于男子,所以朕願意讓女子與男子有公平競爭的機會。」
「我……」她有些心動,想像著日後墨國的官場將不再只有男子,女子也能當官的情景,她突然熱血沸騰。這件事或許將從此提高墨國女子的地位,這麼重要的歷史時刻她不想錯過,更想參與其中。
見她動搖了,墨良浚眼里滑過一絲笑意,溫言再道︰「科考的構想是出自你之手,只有你最了解,此事非你莫屬,朕希望你能協助斯年來辦理此事,就當是幫朕的忙,可好?」
「好。」她不再猶豫,一口答應。
見她同意,來此的目的達成,他滿意的道︰「那這件事朕就交付給你了。」
看他放開了她,提步要走,冬十一情急之下叫住他,「等等。」
墨良浚停下腳步回頭,目露詢問之色。
她抿了抿唇,啟口道︰「我听說當初是陛下取了千年人參才救了我,救命之恩,我暫時無以為報,只能向你說一聲謝謝。」
第7章(2)
他深黝的目光沉沉的看著她,他想要的不是她的道謝和感激,而是她的心。
不過他不想逼得她太緊。
當時得知她遺忘了以前的事,他之所以讓冬家人另外給她安排一個新的身分,是象征著那個所愛非人的冬九已死去,而重獲新生的冬十一將只屬于他。
他以讓她進宮當官為由,將她綁在身邊守著。他知她的心被宮維新傷透了,但他會一點一點修復,讓它恢復完整,然後,讓她的心里從此只有他一人。
片刻後,他出聲道︰「你以前也曾救過我,這件事就當是兩相抵消了吧,不用將此事掛在心上。」他要她記住的不是他的恩,而是他的情。
「我何時救過你?」她很納悶,不記得有這件事。
「你曾對我說過一個空城計的故事,那個故事讓我有一次在戰場上被敵軍圍困,就快被殲滅時得以月兌險。」
「空城計?」她努力回想,發現那是好幾年前她在無意間對他提過的故事。
那年她不過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隨著冬家人準備返鄉去探親,途中遇上大雨,她與家人躲到一處棚子里避雨,恰好遇上了當時要被派往戰場的墨良浚兄弟。
得知他們要去戰場與蠻族打仗,她閑著無聊,就對他們兄弟倆提起了三國演義的幾個經典故事,諸如空城計、火燒連環船,以及孔明七擒七縱孟獲等。
大約是她講得很生動有趣,後來大雨變小,他們準備離開時,墨斯年還听得意猶未盡,說會寫信給她。
兩年多後,他們倆打了勝仗,被召回時來找過她,墨斯年一見面就對她說︰「你還有沒有類似空城計那類的故事,快說來听听。」
見他們似乎真的很想听,她便將三國演義的故事告訴他們。因為她以前很愛這部小說,不僅看過書,連改編的連續劇也一看再看,所以其中的劇情她記得滾瓜爛熟。
而墨良浚不像墨斯年那般多話,總是靜默的傾听著,她與兩人也因此漸漸熟穩起來。
但兩兄弟在大安城沒待太久,便又被派往戰場,之後即使打了勝仗回來,也都很快又得回到邊關。
就在她被宮維新毒害的前兩個月,墨良浚徹底讓蠻族臣服于墨國,兄弟倆才又被召回大安城。
兩人雖回來,卻被解除了所有軍職。據說是先皇的寵妃李貴妃忌憚他們屢屢立下戰功,這才在先皇跟前吹枕邊風,將兩人召回閑置,同時就近看管。
想起往事,冬十一不禁有些感慨,他們因母親出身低下,後又早早病逝,因此不受重視,就連那些世族子弟都沒將他們這兩位皇子放在眼里。
誰能想到,當年被他們輕視的墨良浚,如今已貴為墨國之主,還一舉誅滅了四大世族。
「我只是說了個故事,是陛下運用得當,才救了自己。」她不知當時戰場上的情況,但可想而知定然凶險萬分。
「若是你不曾告訴過朕那個故事,興許朕也不能站在你面前,所以還是要記你一功。」
「好吧,就依陛下。」她從善如流,沒再與他爭論此事。
「若是你身子已無恙,明日就進宮吧。」
她輕點螓首,送他離去後,輕吐一口氣,神色清朗了不少。
這兩日因為以前的事而糾結難解的心情,此刻忽然輕松不少,就像有一道陽光穿透了被雲遮住的天空,露出了一抹光亮。
她握緊右拳,振臂對自己喊了聲,「加油。」
「……所以第一階段的試題是測試基本的學識,而第二階段的考題,我想將朝廷目前面臨的一些困難與試題連結在一起,讓那些考生寫出應對之策,再從中選出最合適之人。」冬十一正侃侃而談,將她的想法告訴墨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