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他才八歲,還是個小孩。面對十五歲的石海生,恐懼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在無情的拳頭下盡量緊縮身軀保護自己。那一夜,他被打得很慘,全身上下都是傷。
「小雜種,這是給你的一點教訓,以後要是敢惹到我,我絕對要你好看!」
那時他一點也不明白為什麼石海生要這樣對他,義父總是對他說,到了石家,他就不再是孤兒,就有了家人。可是面對這樣一個凶神惡煞的義兄,他的心里除了恨,還是恨,根本沒有什麼手足之情。那時他在心里暗暗發誓,有一天,他一定要把這筆帳討回來!
為了討好義父,他著實下了一番功夫,讀書和各項比賽樣樣不落人後,在人前他也總是表現的比石海生乖巧、謙讓。
然而他的優秀只讓石海生更恨他,處處與他為敵,他的童年生活,幾乎是在拳頭下度過的。
「你知道嗎?我差點就死了。」石磊突然低聲的開口,「你的父親曾經對義父說過,一個位子卻有兩個候選人不是一件好事,勸他除去我,以免發生權位之爭,幫中內亂。」
柯湛然轉頭看他,過了一會兒才說︰「我知道。」雖然沒有親耳听見,但是他猜也猜的出來父親會說這樣的話,因為……「換了是我,我也會說一樣的話。」
石磊聞言轉頭看他,嘴角微扯,綻出一抹說不出是有趣還是感傷的笑。
「我想也是。」
柯家父子一樣的聰明,一樣的為青幫著想,若不是當年柯鎮遠因為空難喪生,也許今天就不會有他的存在了吧?
「但是你畢竟還活著,」柯湛然提醒他。「而且你得到了幫主的位子。我知道你很恨你的義兄,但是為了幫內的安定著想,我很希望你能放下心中的恩怨,好好經營幫中事務。」
「我做不到。」石磊連想也沒想就回答,「我可以答應你短時間之內我不會去找他,但有些帳,還是要清的。」
因為紅燈,車子在十字路口緩緩停了下來。
「老大,不太對勁。」
開車的何太生低聲警告,透過後視鏡他發現後方有大約六、七部的黑色轎車慢慢的駛近他們,在他們的左右和後方停了下來。
石磊轉頭去看,看見車上有許多穿著黑西裝的人下車往他們走來。
他冷冷一笑。
「這麼快就行動了嗎?」
柯湛然皺著眉頭說︰「他們八成知道你出門向來不帶多余的保鏢,才敢這麼明目張膽的下手。」
「保鏢不需要多,好的,一個就夠了。」他對何太生點頭。「甩掉他們。」
何太生面無表情的換檔。
「坐穩了。」
石磊的臉上難得綻出愉快的笑容。
在青幫中打滾這麼多年,對于刺殺這種事他早就習以為常,有時他甚至引以為樂,因為他只要一想到義兄一旦知道這次又沒成功時,會如何的暴跳如雷,就夠他樂上一陣子了。
柯湛然才剛听完他的話,還來不及反應,只听見一聲刺耳的輪胎擦地聲,他們的車子已經沖了出去。
黑色的轎車驚險的避過疾駛而來的車輛,朝前方加速前進,沒一會兒,就把那一群呆愣的殺手拋得老遠。
「喂!太生,你以前該不會是賽車手吧?」柯湛然狐疑的問,眼神還不停的看著後方已成一個小點的人群。
「不是,柯先生。」何太生正經八百的說︰「我在房里放了一台賽車機,平時沒事時就玩。」
言下之意,他的實戰經驗很少……柯湛然突然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果然,念頭才剛閃過沒多久,事情就發生了。
一只黑貓突然從巷子里竄了出來,一眨眼的工夫已經竄到車前。
雖然何太生機警的馬上踩煞車,但是由于車速太快,根本來不及停下來,看著那只貓就要成為車下亡魂,危急之中,他只好迅猛的將方向盤打右轉,轎車就這樣開上了人行道,硬生生的撞上電線桿。
強烈的力量讓坐在前座的何太生和柯湛然撞到車窗的玻璃,額頭上隨即添了一個傷口,頓時血流如注。
「搞什麼鬼?」石磊在穩住自己的身子之後,第一眼便看見前座的兩人血流如注。「你們在流血!」
柯湛然搗著額頭,他睜開眼楮只看見一片紅霧,鮮血沿著他額上的傷口不停滴下。
鮮紅的血流了一臉,看來十分的恐怖。
何太生的情況比他好一些,但是一樣掛了彩。
「對不起,老大。」何太生一臉歉意的道歉。「我不得下這麼做。」
柯湛然用袖子抹去臉上的血,但那鮮紅的液體仍是不停的流下。
「在我因為失血過多而昏倒之前,太生,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
「有一只貓……」
何太生指著馬路對面那只剛剛才從鬼門關前撿回一條命的黑貓,此刻它正坐在圍牆上,悠閑的梳理著身子。
一只貓?
柯湛然望向那看來神秘而優雅的動物,搖搖頭,頹然倒回椅子上。
「拜托!」
她有一個奇特的名字︰「紀京楓」——外號急驚風。
人如其名,她是出了名的急性子,任何事情到了她的手里,她都會用最快的速度完成它。
這也是她被派到急診部的主要原因。
她是一名護士,服務于一家位于市區的大型醫院,從上班的那一刻開始,她便開始忙碌的一天。
急診部是維心醫院里最忙碌的一個部門。
每天,他們要面對各式各樣不同的病患,隨時都有救護車來來去去,病床常常是滿的,一天下來難得有時間可以休息。
但是,她從來不以為苦。
這是她熱愛的工作,每當她置身于急診室中,听著從四面八方涌來的求救哀號聲,那些辛苦全都不重要了,只有病人才是最重要的。
「好痛。」她正在替一個受傷的小男孩清理傷口,這個七歲的小孩哇哇大哭了起來。「我不要消毒,好痛,媽媽——」
孩子的母親心疼的抱住他,輕聲的低哄,「乖乖,一下子就好了。」
紀京楓停下手中的動作,從口袋里拿出一顆包裝精美的糖果,在小男孩的面前將它左右轉了轉。
「這是什麼?」
小男孩含著淚光看著那顆糖,哽咽的回答,「是一顆糖。」
「嗯,答對了。」她綻出笑容。「不過,這不是一顆普通的糖幄,它是可以讓你不痛的糖,只要你把它含在嘴里,傷口就不會那麼痛了。」
他的臉上寫著懷疑。
「不可能。」腿上的傷口依然抽痛著,他的眼淚又掉了下來。「你騙人。」
「那你要不要試試看?」
小男孩抬頭看了母親一眼,見她點頭後,他飛快的拿過糖果,在拆開包裝之後,馬上塞進嘴里。
甜甜的味道在嘴里擴散開來,眼淚不知不覺止住了。
「很甜吧?」她笑著問,雙手又動了起來。
「嗯。」小男孩點頭,然而腿上傳來的刺痛仍然讓他皺起眉頭。「可是我的腳還是會痛。」
「會痛是因為你的身體在跟你抗議啊,它想告訴你要小心一點,才不會害它受傷幄。」她一邊用輕快的語氣回答,一邊俐落的包扎傷口。不到幾分鐘的時問,她已經處理好傷口。「好了,你瞧,一下子就好了。」
小男孩低頭看向自己的腳,知道暫時的苦難已經過去了,便開心的朝她綻出笑容。
「謝謝你,護士阿姨。」
她拍拍他的頭,又給了他一顆糖,然後收拾東西轉往下一個等待的病人。
一個高大的男人擋住了她的去路。
「護士,這里兩個傷患,你先幫他們包扎。」
她抬起頭。映人眼簾的是一張英俊迷人的男性臉龐。但是此刻那張臉寫滿了不悅,看著她的目光也不甚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