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禍水 第15頁

他仰夭長笑,突然間心情大好。

「那我呢?」他興匆匆的問,「你覺得我怎樣?」

謝欣菱不假思索的回答,「跟他一樣嘍!你們年紀都比我小,我都當你們是弟弟一樣看待呀。」

楊恭平的唇角一僵。

弟弟?她當他是弟弟?所以說,他也和那個可憐的家伙一樣,被發一張完全絕望的弟弟牌,從此三振出局了?!

「這次我可以出去了吧?」她伸手去拉門,可他修長的身體卻重重的壓在門板上,毫無移開的打算。「喂!你說話不算……」話尾在接觸到他的目光時,漸漸消失在空氣中。

「你當我是弟弟?」他低語,眼中閃爍著危險光芒。

「是啊!」謝欣菱答得有點心虛。

在她心里,真的只把他當成一個年紀比她小的大男孩,一個無性別之分的小弟弟嗎?

她明知答案是否定的,但在他面前,如何承認?

「就只是這樣而已?」他的語氣仿佛不敢置信,又帶著嘔氣的懊惱。

「不然還能怎樣?」她心慌的避過他靠近的身子,伸手要去開門。

他和平時不一樣,不論是眼神、語氣、態度,都少了平時那種懶散,反而多了一種咄咄逼人的壓迫感。

這讓她強烈的意識到兩人性別的差異。

他不再是那個只會在言語上逗逗她,隨便她一喝斥便會乖乖收手的大男孩,而是一個男人,一個明顯在體型和力量上都遠優于她的男人。

蟄伏在她心中的恐懼、那些過去的陰影,剎那之間將她籠罩,她不自覺的顫抖著身子,仿佛回到只有十歲大的時候那般無助,當父親的拳頭或皮帶落在她身上時,毫無招架之力。

她蒼白的臉色和渾身顫抖的身子嚇壞了楊恭平,他從來沒有看過她這個樣子,好象見了鬼似的,臉上滿是驚慌和恐懼。

「怎麼了?」

他伸手想攬她入懷,不料手才踫到她的肩膀,她就像是受到極大的驚嚇般,忽然放聲尖叫——

「發生什麼事了?!」

謝欣菱這一尖叫,立即驚動了客廳的眾人,所有的同事馬上沖向書房,一踹開門,眼前的景象讓他們全愣住了。

只見在他們印象中一向冷靜、理智的大姊,此時此刻像個瘋婆子一樣,在一個陌生男人懷中又叫又踢、又打又咬,完全失去了控制。

愣了好一會兒,有幾名同事自告奮勇要上前制伏她,結果卻遭楊恭平拒絕。

他緊緊的抱著她,不顧她的指甲已在他的臉上抓出數條血痕,也不理會她如何掙扎反抗,只有在她快傷到自己時,才會制止她的動作。

幾分鐘後,謝欣菱終于氣喘吁吁的停下動作,整個人無力的軟軟滑倒,他立即將她攔腰抱起,越過眾人將她送回她的房間。

「這是怎麼回事?」竊竊私語聲響起。

眾人面面相覷,都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卻沒敢上前詢問,除了一個人,林哲彥。

「你是誰?」當楊恭平從房間里走出來時,他第一個沖上去問,「你剛剛該不會是想非禮大姊吧?」

楊恭平冷冷地把他從頭打量到腳,很快由他的聲音認出了,他正是那個被判出局的「情敵」。

「我住在這兒,我和欣菱已經同居了一個多月。你是誰?你憑什麼站在我家這樣質問我?」

眾人聞言都瞪大眼楮。

「你……你是大姊的男朋友?!」不會吧?這麼帥的小白臉,該不會是牛郎吧?

「啊!」突然有一名女同事發出尖叫。「他是、他是那個、那個楊恭平!最近很紅的新偶像天王!」

楊恭平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淡淡的道︰「她人不舒服,沒辦法出來送客,我想這餐會就到此結束吧。」

「誰曉得你是說真的還假的?」林哲彥仍不死心。「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你住在這兒?」

「證據是嗎?」楊恭平推開自己房間的門,「這是我的房間,這是證據。你要是不相信的話,還有這個,」丟給他的是謝欣菱親手寫的工作分配表,上頭清清楚楚的寫著楊恭平的名字。「這還不夠的話,還有!」一份租約,鐵證如山。

「哇——」眾人擠上前圍觀。「真的是那個楊恭平耶!」

事已至此,就算林哲彥再不願意,也不得不相信眼前所見。

他真的徹底失戀了。

「走的時候記得把門帶上。」帶著勝利者的姿態,他旋身走進謝欣菱的房間,將一群人全丟在外面。

好丟臉。

真的好丟臉。

當著眾人的面那樣出糗,而且還在他的面前表現得像個瘋婆子一樣,她沒臉見人了,讓她死了算了。

「你沒事吧?」楊恭平話才落下,腳步也停在床邊。

謝欣菱沒答腔,她沉浸在羞恥的情緒中,此時此刻,她只想一個人獨處,壓根不想面對他。

「我很擔心你,」他不但沒走開,還在床沿坐了下來,語氣憂慮的道︰「如果有什麼我幫得上忙,你盡避開口上

「走開。」她問聲道,「只要你走開,就是幫我最大的忙了。」

好半晌,他沒出聲,也沒任何動作,過了一會兒,他才如她所願的默默離開。

謝欣菱作了一個夢。

這個夢在父親去世的那段時間,幾乎夜夜都來報到。夢中,她回到小時候,費盡心思、萬般努力,只為了博得嚴厲父親的贊賞,但不管她怎麼做、不管她多麼努力,始終達不到父親的標準。

在父親的眼中,她一直不夠好,不管是外貌、個性、功課……即使她已盡了最大的努力,還是離父親的標準很遠、很遠。

每回夢到,她總是含淚醒來,這次也不例外。

當她睜開眼楮,發現自己又陷入童年陰影時,厭惡的感覺從四面八方向她襲來,讓她幾乎有股沖動,想要沖到父親墳前大吼︰什麼時候你才會放過我?

那種被嫌棄得一無是處,做任何事無不戰戰兢兢、費力討別人歡心的感覺,她真的不想再經歷了!

敲門聲響起,房外傳來楊恭平的聲音,「我買了晚餐,出來吃吧!」

她很想賴在床上不起來。事實上,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自己能消失在地球上,但那是不可能的,而且她確實餓了。

當一個人餓到前胸貼後背,鼻間又聞到食物香氣時,很難堅持面子問題。

所以,最後她還是硬著頭皮踏出房門,等著接受他的質詢或是嘲笑、怒罵什麼的。

坦白說,這不是她第一次有這種失常的反應,之前她交往過的三任男友,有兩任在目睹她突然抓狂的行徑時,一個是尖聲大罵她瘋婆子,另一個則是要她去精神科檢查看看有沒有毛病。

或許她真的該去掛個號,謝欣菱自嘲的想。就算她不懂心理學、不是醫師,也知道像她這種突然爆發的激烈情緒是不正常的。

但她無法對別人傾吐她慘淡的童年,那幾乎等同于要她赤果示人一般難堪,直到現在,她偶爾仍會質疑,也許是她真的不夠好,所以才會得到父親那樣的對待。

這樣的想法讓她難以忍受,卻如鬼魅般揮之不去。

「你還好吧?」見她出現,楊恭平的反應倒一改之前的憂慮,就只是淡淡的問了這麼一句。

「很好,我很好。」謝欣菱不敢看他,一方面是羞恥,另一方面是怕在他臉上看見輕視或其它令她難堪的表情。

「沒事就好,」他把一盒炒飯推到她面前。「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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