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蘇亦修連忙制止,手也慌忙的捂上了她的唇。「不可說。」
她一雙眼笑得都快瞇成一直線了。
「你要我不說,我就不說。」撥開他的手,她笑得十分得意。「不過,這可是要談條件的。」
一听她不說,眾人全是一臉失望,唯有蘇亦修松了一口氣。
「你要什麼條件?銀兩、財寶?」
「嘖,有錢人就是這麼俗氣。」她皺了皺鼻頭,一臉不屑。
聞此言,他額上的青筋微微抽動,卻礙于此處人多,深恐她一時不高興、不歡喜,便將妹妹逃婚之事說了出來,因而不敢發作。
「不如我們入內詳談?」他硬是抑下滿腔的火氣,低聲下氣道︰「這兒人太多,不太方便。」
孫如男轉頭看向背後那一雙雙好奇的眼楮和拉長的脖子,豪爽的點頭。
「好啊,帶路吧!」她一臉的愉悅得意。
縱然蘇亦修此時此刻最想做的事,其實是撲過去掐住這小子的脖子!但為了蘇府的面子,以及和李家的和睦,他還是咬牙忍了下來。
「這邊請。」手一擺,看著她大搖大擺像在逛大街般的走著,他心火更旺,牙齒咬得喀喀作響,恨不得由她背後狠狠踹上一腳。
「蘇公子?」她回身,看著他咬牙切齒,又拿她莫可奈何的樣子,忍不住開心的笑了。「你可別從背後偷襲我啊!」
懊死!這小子會讀心術不成?
「小扮說笑了。」幸好他平素已在商場上練就一身皮笑肉不笑的功夫,雖然怒火沖天,還是能綻出禮貌的笑顏。「請。」
這輩子,孫如男從未有幸見識所謂的大戶人家是什麼模樣,今日算是頭一遭。
走過假山、人工湖,越過重重廳堂,穿過長長的走廊,這兒單單一個小庭園,都比她家那小屋,大上數倍不止。
她一邊嘖嘖稱奇,一邊不住好奇的張望,最後,他們來到後邊的偏廳,她才一踏進屋中,王氏兄弟立即砰砰兩聲,將門關上,並一左一右的分立把守。
她無所謂的一聳肩,也不待蘇亦修招呼,便自己挑了張椅子坐下。那悠閑自在的態度,像是一點也沒把他們看在眼里。
「有什麼條件,說吧!」蘇亦修見狀,忍氣開口,「只要蘇家辦得到的,我都可以答應你。」
「辦得到,一定辦得到。」她嘻嘻一笑。「我什麼都不求,只要你讓我進府工作,這工資嘛,就照你們蘇府開出來的,一個月一兩銀就好。」
蘇亦修原本已經做好她極有可能獅子大開口的準備,乍聞此話,驚訝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就這樣?」不要銀兩、不要珠寶的甘願進府做工,甚至連多加工資的要求也沒有?
這小子是痴呆嗎?!
「就是這樣。」孫如男笑得很開心。「怎樣,很劃算吧?」
雖然她對自己的力氣和體力都很有信心,但是可以免去背著米袋跑上一圈的苦工,還是讓人很高興。
明知自己身為「被勒索人」,不應該主動提點,但他還是忍不住的說︰「你可知道,為了堵住你的嘴,就算你要我付你幾十兩、甚至幾百兩的銀子,我都會照付不誤?」
她聞言皺眉。
「是嗎?」莫非他真對自己的親妹有染指之心?否則何以願意出這麼一大筆的銀子,就為了堵她的嘴?
靶覺到她疑心的目光,蘇亦修好不容易稍稍平復的火氣又重新燃起。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這小子,真當他是那種會對自己妹妹起色心的禽獸嗎?「曉梅已經許給了李家公子,婚期就定在一個月之後,只是她逃婚之事,至今城中無人知曉,也不能讓旁人知曉,我們蘇家丟不起這個臉。」
「喔?」她眉閻的皺折更深。「既然她不願嫁,那退婚就成啦!何必強逼她?」
「退婚?」他揚起嘴角,冷冷一笑。「這婚事既然已經許下,斷沒有退婚的道理。何況,自古以來,婚姻之事本就該依著父母之命,曉梅的娘既然已將她許給了李家,她就該認命。」
認命?好熟悉的詞兒啊!短短二十年間,不知有多少人對她說過同樣的話--身為女子,便該認命。
什麼是女子的命?難道身為女子,就只能任憑別人宰割嗎?以父母、夫婿為天,不管是不是自己願意的,都要咬牙承受?
「逃得好!」她點點頭,極度贊許蘇家二小姐的勇氣。「看來那天我當真做了一件好事。」
這事不提便罷,一提起,蘇亦修又要火冒三丈。
「那日若不是你多管閑事,曉梅早就被我抓回來了,現下不知道她逃到何處,要尋她是極為困難的。這筆帳,我都還沒跟你算呢!你居然還敢提起?」
「有何不敢?」既然知道自己手中握著對方的痛腳,孫如男的膽子更大。「你強逼妹妹嫁子她不願嫁之人,本就不對,若說算帳,這筆帳咱們也可以算算啊!」
蘇亦修聞言一拂袖,冷哼一聲,踱了開去。
片刻之後,知道自己終究必須與這小子達成協議,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又踱了回來。
「過去的事就算了,多說無益。」見她一臉得意,他索性別開臉,眼不見為淨。「這樣吧!我加你的工錢,一個月給你三兩銀子,但你必須簽下字條,絕不可泄露半字,否則需賠償蘇府一切損失。」
她偏著頭,想了一陣。
「我怎麼覺得這事我挺吃虧的?你一個月給我三兩銀子固然不少,但你蘇府人丁眾多,就算這事傳了出去,也不一定是我說的,萬一到時你將所有的責任全賴到我頭上,這……」
說這小子呆嘛,又不是真的這麼呆,這會兒倒是變精明了。
「放心吧。」他淡淡的道,「若不是你說出去的,我不會栽你贓。這一點,我可以用人格做為擔保。」
人格?那是什麼東西?能拿來當飯吃嗎?
「這可不成。」她連連搖手,煞有其事的搖頭晃腦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看這樣吧!字條上多加一句︰若是你栽我贓,必須賠我蘇府一切損失的雙倍。你瞧如何?」
言下之意是不相信他以人格做保之詞嘍!
蘇亦修為之氣結。
「好,就這樣吧!」語畢,他旋身往門口走去,王氏兄弟立即打開房門,他走至門口,忽又停下。「丑話我先說在前頭,蘇府可不是任你來去自如之地,若你吃不得苦,最好趁現在打消主意,否則這字條一簽下去,就沒有反悔的余地了。」
她微微一笑,不見怯意。「我從小吃苦慣了,你用不著嚇唬我。」
聞言,他冷勾唇角,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第三章
第一日--
孫如男被帶到一間柴房前。
「這就是你今天的工作了。」吳總管打開木門,成堆像座小山的木柴隨即呈現。「把這里的柴都劈完,你就可以休息了。」
好、好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啊!
這柴房不小,里頭堆置的木柴更是多得嚇人,她就是劈上一天一夜怕也劈不完吧!這老頭居然還說把柴劈完「就」可以休息了?!
雖然心中嘀咕,但她沒有說出口來。
不用想也知道,這必定是那個大少爺存心整她來著,她豈能示弱?
「沒問題!」賭上一口氣,她豪爽的答應下來。
劈!她劈!她劈、劈,劈!
烈日當空,她獨自一人在柴房前揮汗如雨,幾乎沒有休息。
每當她覺得疲累時,只要把這一根根的木柴,想成是那個軟腳大少爺的臉,沉重的柴刀揮起來似乎也變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