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小籠包 第23頁

「威脅」安以喬挑了挑眉,噗哧一笑。「為什麼要威脅你?」

「這樣也不錯。」她呼出一口氣。「他老人家身體還硬朗嗎。」

,「多少有一點病痛。」他笑了笑。「不過大致上來說,還算硬朗。」

太好了。「她綻出笑容,低頭看著腳邊的黑皮。」Happe、黑皮,我一直以為它的名字是,如果早知道是黑皮,說不定我早就想起來了。「紹篤圻笑著搖頭。」我很懷疑。畢竟,那時我已經偷偷看了妨一年多了,而你卻是在那天才真正知道我,況且你常常撿流浪狗回家,哪還記得十年前那一只小黑狗。「

「偷偷看了我一年多?」安以喬好奇的看著他,「這話怎麼說?」

「其實如果把之前偷偷看著你的日子也算進去的話,應該不只十年,而是將近十二年了。」提起從未在她面前說過的往事,他有些害羞。「高中時,有一年多的時間,我天天早上都會到早餐店吃小籠包,皆只為了見你一面。」

她訝異的張大眼。「真的?」她既感動又覺得甜蜜。尤其一想到眼前這個深愛她的男人,在十幾年前就已為她傾心,內心的激動無可言喻。「你那時候為什麼會喜歡我?」

她的問題使紹篤圻的笑容漸漸斂去。說出了小籠包的身分,他的內心只剩一個秘密尚未揭露。

眼前是他深愛的女子,也是他想共度一生的對象,現在不說,將來還是無可避免的要讓她知曉。

與其等到彼此感情深厚,再也無法割舍才讓她接受這個事實,不如現在就坦白一切,由她自己選擇,決定是否要繼續下去。

他希望他們之間沒有猜疑、沒有秘密。

「這個故事有點長,我們坐下來說吧!」

他們坐在沙發里緊緊相擁著,低沉的嗓音緩緩訴說多年來從未向外人揭露的瘡疤。

「許多年來,我一直不願提起我的父親,直至現在,我已經不大記得他的樣子了。

「我對他僅有的印象是他很愛喝酒、脾氣很不好,常常在外面受了氣,就回家打老婆、孩子出氣。小時候的事我也記不太清楚了,只記得我常和我媽抱在一起痛哭,在屋子里四處躲藏著,我很恨他,也許你會想,做孩子的怎麼能恨自己的父親,很多人都這麼對我說,可是我仍沒有辦法不恨他。」

安以喬默默的听著,想像那個書面,忍不住為他心疼,抱他抱得更緊了。

「我可以了解。」她輕聲道,「後來呢?」

「他經常和幾個酒友聚在一起,幾個人喝了酒就到處鬧事,那天,他和其中一個人酒醉後起了爭執,隨手拿起桌上的水果刀,便把那個人給刺死了。」他停頓了一會兒,低頭看著她。「我的父親是個殺人犯。」

她臉上的表情沒有改變,沒有嫌棄、沒有厭惡,只有滿滿的心疼。

「你當時一定很不好過吧?」

「你錯了。」紹篤圻搖頭苦笑。「當我知道他因殺人而被抓時,我覺得很高興。」

他應該為自己有這樣的情緒而充滿罪惡感,但奇異的是,多年來他從不曾改變過想法,如果當時那個男人沒有因為犯下殺人罪而被捕,最後說不定有可能是他因弒父而被移送法辦。

「真那麼糟?」安以喬沒有責難他,語調充滿了憐惜。「你和你媽一定活得很痛苦,你才會這麼恨他的。」

紹篤圻面無表情的點頭。

「我以為他走了以後,一切都會不一樣,而我和我媽也可以重新展開生活,可以像正常的家庭一樣……

「結果我錯了,因為從那天起,鎮上的人都說我是殺人犯的兒子,體內流著同樣凶殘的血,每個人都對我們指指點點,一口咬定我長大後,一定會像我爸一樣,是個一無是處、沖動暴力,一鬧情緒就會殺人的壞種。」.即使多年後再度回憶起往事,他內心還是充滿鮮明的痛苦,說這些話時,身軀也不自覺變得緊繃。

「好過分!」就算只是听他說,安以喬都覺得憤恨難平。不難想像當時年紀還小的他,過得多麼痛苦。

「所以我開始變得憤世嫉俗,對什麼事情都看不順眼,打架、偷竊樣樣都來,而第一次在早餐店遇到你時,你看起來好耀眼,開朗的個性、甜美的笑容,活像個天使,從那時起,我就天天到那兒報到,就只為了見你一面。」

安以喬听完,深深嘆了一口氣。「我真希望自己能早一點認識你。」一想起他曾經遭受的不平等待遇,她的心忍不住揪緊。

他聞言搖搖頭。「我很慶幸老天對于我們這般的安排。」

「為什麼?」

「當年的我年輕氣盛、渾身是刺,就算那時相識了,你也不見得會喜歡當時的我。」

她笑著搖頭。「那可不一定,說不定你壞壞的樣子會激起我母性的光輝呢!」

「最重要的是,如果換成以前的我,大概不會懂得如何珍惜你。」他低頭在她額上印下一吻。「現在的我成熟多了,才能和你長長久久的走下去。」

她偎向他,滿足的輕嘆。「十二年的愛戀,那我可要很愛、很愛你,才能彌補這段差距了。」

他緊緊擁著她,好長一段時間,兩人都沒有再開口。

有些時候,沉默反而是最好的相處方式,不需要語言,毋需任何肢體動作,卻都知道彼此相屬。

他緊緊握住她的手,想借由這個動作,將勇氣和力量傳到她的身上。

「那天晚上很靜,好像比平常都來得安靜,所以樓下的聲音也特別的清晰。我躺在床上听著又急又快的敲門聲,心里想著,到底是什麼人這麼晚了還來敲門?但因為以前也有過幾次,是隔壁的王伯伯來借個醫藥箱或什麼東西的經驗,所以我沒去理會它,直到我听見王嬸大喊著」少女乃女乃,您不能進來…

…"這類的話,我才知道,是我爸的元配妻子找上門來了。「多年來,她從沒仔細回想過那一夜的情景。

每每只要腦中一浮現片段,她便刻意將它壓抑下去,如今細細說起,她才發現自己對那一夜的記憶竟是如此清晰。

「我和我媽在那棟房子住了這麼多年,雖然大家都知道我們的存在,但她從沒來找過我們。"安以喬口中的她,指的是父親的元配妻子——何秀靜。」所以當我听到那句話時,就知道這一夜要不平靜了。

「只是我當時實在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不該下樓去,也許是因為恐懼,也許是因為知道自己的身分尷尬,我只是繼續躺在床上,靜靜听著樓下的聲音。有很長一段x時間,樓下變得好安靜,我忍不住好奇,便鼓起勇氣下樓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而後卻看到客廳里站了滿滿的人,每一個人都用憎恨的眼神看著我,像是巴不得立刻沖上來把我撕碎一樣。」

說著說著,她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十六歲,又變成了那一天晚上那個驚慌失措的女孩。

「然後她看到了我,我從來沒看過那麼怨恨的表情和眼神,簡直就被嚇呆了,而下一秒,她大吼著要我們滾出去,整個人看起來好瘋狂,我嚇得縮進母親的懷里,我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滿滿一屋子的人都恨我們。

我媽問她,我爸在哪里?「被他握著的手忽然緊緊反握住他的。」我沒有看錯,她真‘的笑了,她笑著告訴我們,我爸死了,他出車禍當場死了。「

當年乍聞父親死訊,又遭安家人連夜趕出家門,她根本沒時間也沒精力浪費在悲傷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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