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地的幾間大服裝公司都想抓住這次的機會?」藍萱眨眨眼,「喂,那祁氏參不參加競爭?」
「哼!那個祁尉天如此貪得無厭,妳說他會不會?」
「那就是說……你們又有見面的機會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雲念裳頓時呆愣在原地,動彈不得。
如果只是商場上的普通應酬,她會盡量避免與祁尉天接觸的機會,但這次他們是對手,少不了在公開場合踫面……她該怎麼辦?
心里涌起一種害怕的悸動,對這個男人,她既憎恨,又感到愧疚。
恨他這兩年來搶走她不少生意,幾乎把她的公司逼上絕路……但她偷了他的「東西」,畢竟是自己理虧。
除此以外,還有一種曖昧不明的感覺,夾雜在憎恨和愧疚之間,從前她把這個叫愛情,現在她不知該把它叫做什麼。
所以,她害怕,害怕他對她冷言冷語,害怕他鐵青的臉色,更害怕看見他那張過于明亮的俊顏……英俊得讓她的心迷失。
今天要去見Z公司的人,說不定就會遇見他。
眾所周知,Z公司無比傲慢,不會逐一與他們這些競爭者面談,而是把他們都召集在一起,有什麼話一次說清楚,節省時間,順便讓每位競爭者感受一下激烈的競爭局面,產生危機意識,免得無精打彩。
她沒有信心擊敗祁尉天,甚至懼怕與他會面……可為了公司,她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上陣迎敵。
她該怎麼辦?
Z公司的分部就在這兒附近,等用完了午餐,她就得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進那扇明亮的大門,遇到那個人……
雲念裳坐在這間法式小餐館里,一邊听著藍調爵士樂,一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總經理,我現在送兒子去醫院,不過妳不用擔心,開會的時候我會準時趕到的。」本來,應該陪她重裝上陣的肖秘書,因為兒子忽然發了高燒,所以暫時只有她一個人。
不過,每次大戰來臨之際,她總喜歡找個幽僻的空間獨處,讓亂糟糟的腦子冷靜下來。
這間悠閑的小餐館正適合她的需要。
忽然一道光刺痛了她的眼,伸臂護住雙眸往光源處一望,原來是門上玻璃的反光。
門被推開了,走進一個高瘦的男子。
而男子臉上掛著的溫和笑容,讓她有種熟悉感。
憶了半晌,終于恍然大悟的時候,男子也正好看到了她,並緩緩走近。
「嗨,念裳,真想不到在這兒遇見妳!」那聲音帶著驚喜。
「皓,真的好巧,你回國渡假?」遇上故友,她也同樣感到開心。
「我哪有時間渡假呀!」
「出差嗎?能待多久?需要我找個時間陪你四處走走嗎……」
「喂喂喂,念裳,不要把我當成外國觀光客!而且,我不是出差,是公司派我回來工作,大概要待很長一段時間。」
「哦,真可憐,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歡這里,畢業的時候一心要留在法國。」雲念裳露出同情的表情。
「那時候年輕不懂事,其實回來也沒什麼不好,」他看著她,「至少,又讓我遇見妳了。」
「不要把我說得這樣重要。」雲念裳笑了起來,「我知道在你心中,一切都比不上你的工作,不過我不吃醋!」
「我倒希望妳吃醋……」他低聲的說。
「什麼?」她假裝沒听清楚。
「沒什麼,」他恢復自在的笑容,「對了,我的公司就在這兒附近,改天有空請妳上去坐。」
「你今天沒有空嗎?」雲念裳打趣,故意四下張望,「約了誰呀?嗯,我看看這里有沒有漂亮美眉……」
「只有我一個人,平時我都在這兒吃午餐的,不要胡亂猜了!」他失笑的搖搖頭,「今天這頓我請妳吧!」
「好呀!」她大力的點頭,「那我要吃貴一點的?」
「海鮮好不好?我記得那時候妳最喜歡吃龍蝦配紅酒了……」
「不不不,」雲念裳連連擺手,「我現在不能喝酒了!」
「怕什麼?這一點酒醉不了妳的。」
「因為……」她輕撫著自己的小骯,湊近了他神秘的耳語,「皓,這是秘密,你不許告訴人家哦!其實……我懷孕了!」
「懷……懷孕?!」向皓幾乎驚叫出聲,「念裳,我不知道……原來妳已經結婚了?」
「沒有呀。」她伸出左手,讓他看看自己的縴縴素指,「我現在連男朋友都還沒有呢!」
「那妳……」他不禁更為驚奇了。
「我要當未婚媽媽了。」她很自豪的宣布。
「是哪個可惡的男人拋棄了妳?」他不由得咬牙切齒,想打抱不平。
「沒有、沒有!」雲念裳莞爾一笑,「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懷孕的事,這個孩子是我從他那里偷的!」
「妳……」他頓時啞口無言,瞪著她,「念裳,妳以前告訴我,妳情願當一個獨身主義者,我還不信,以為……」
「以為我是為了氣你故意這樣說的,對不對?」雲念裳笑得雲淡風輕,「皓,我從來不會為了氣一個人而撒謊,那樣吃虧的只會是自己。」
「我早該知道……」他忽然發現自己沒了胃口,「念裳,等會兒我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要開,改天再請妳吃飯,好不好?」
「等會我也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要開,那我們改天再見嘍!」她毫無留戀的跟他道別。
他則又深深凝望了她一會兒,問了她的手機號碼後,轉身離開。
待他一走,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世界上沒有哪個女子遇見自己的初戀情人會覺得輕松的,她當然也不例外。
向皓,她的第一個男朋友,也是至今為止唯一的一個。
但剛才那份埋在心里的緊張,並不是源于未消褪的愛意,而是源于內疚。
當年,他是那樣愛她,而她,卻是那樣的無動于衷。
她是世間最冰冷的女朋友。
記得她跟向皓交往的時候,都是他每天打電話給她,在宿舍樓下苦等她一整天,她卻從沒有主動找過他。
每次接吻,她從不讓他的舌頭有機會探入她的唇口,只限于蜻蜒點水式的淺吻。
有一次,兩人相擁而眠,她不顧他僵硬疼痛的身體及,獨自穿著牛仔褲大睡至天明,扔下他一個人徹夜難眠。
她可以把他跑遍各地買到的珍貴鮮花順手送給女同學,她可以在跟他攜手散步時,寧可欣賞漫天的梧桐,也不看身邊的他。
所以,畢業時她說要回國,向皓卻執意要留在法國。
他們就這樣分手了。
為了給他留一點顏面,她總是對外聲稱,是他拋棄了她,雖然,她知道只要自己的一句話,他就會跟自己和好如初,他當初會提出分手,不過是為了試探他在她心中的份量。
然而,他的激將法不起作用,在那個臨行的夜晚,她明明看見了窗下仰望二樓的他,卻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他氣極之下,寄給她一封信,信上只有一句話--
念裳,妳是一個沒有心的女孩!
她模模自己心髒的位置,的確溫暖、的確在跳動,但她明白,這一輩子,這跳動都不會是為了他。
因為他是太乖的男孩,而她是太乖的女孩。太乖的女孩子往往不適合同類,她們適合的,是帶點邪氣的男人,才能引發她們的熱情,比如「那個人」……
孩子明明還沒有成形,雲念裳卻感到小骯忽然有一絲抽動,驚得她慌忙的摀住火燒的臉頰。
她注定了要辜負向皓的,即使是多年以後的今天,仍然如此。
為了不再讓他存有任何幻想,她直截了當的告訴他自己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