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愛好野人 第24頁

「她昨晚喝醉了酒,還能起得來?」

「她每天四點起床已經習慣了,即使喝了酒也不會誤事。」小張繃著臉,「這就是儀琳學姊優秀的地方,換了別的女孩子,早就嬌滴滴的哭了!」

「那昨晚的事……她說了什麼?」

「她醒來後坐在沙發上發了好一會的呆,然後什麼也沒說就走了。」

「真的什麼也沒說?」發現他躺在她身邊也不訝異?

「她跟我又不熟,當然不會告訴我跟一個大男人同床共枕的感受了。」小張瞪了他一眼,「想知道,你不會自己去問她。」

一縷黑色的煙冒起。

方儀琳從旅館的窗戶看到外頭的景象,連忙扛起隨身的攝影機,立刻沖出房門。

以前找新聞靠的是線報,現在沒有人當她的眼線,她只好自己隨時注意周圍的一切。

這里是戰火頻傳的西亞。她作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當上一名戰地記者。

雖然冒險是她從小的夢想,但為了母親她只好放棄自己的夢想,當個形象端莊的主播。

可她就是來了,執意辭去女主播的工作,自告奮勇的來到這個快被飛彈夷平的地方,嚇傻了所有認識她的人。

月兌掉名牌套裝,拋棄所有的化妝品,一身綠色的緊身衣配上迷彩褲,一雙沾滿灰塵的靴子,行李中甚至找不到一瓶保養品,烈日下皮膚黝黑的她,恐怕從前的朋友也認不出來了。

她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或許是想藉此治療為愛受的傷,或許她想趁此機會自我放逐,找到真正的自己。

方母在她臨行前哭天搶地,抱著她不放。但她對母親說,這一次,讓我自己作主吧。母親的雙手,才無奈的松開。

她一直想坐上晚間新聞女主播的位子,到頭來卻發現,執著成了一種執迷,徹底放棄的那一瞬間,反而得到了從未有過的輕松和快樂。

退一步海闊天空。所以,她來到了這里,把這兒當作生命的另一個起點。

經過幾個月的戰爭,這座城市已經淪為廢墟。

敵方的飛機曾轟炸過這里,顯然不會再浪費一顆飛彈到此,她應該是很安全的。

方儀琳要拍的,並非緊張的戰爭場面,而是戰後城市的淒涼。

例如老人、兒童,傷殘的士兵、失去親人的婦女,她拍下他們哭泣的臉,但更多的時候,她發現他們殘留的不是眼淚,而是一種空洞無奈的眼神。

她住的旅館已經沒水沒電了。過幾天,她會離開這里,到另一個地方。

這座空城,雖不會再有被轟炸的危險,但她還是遇過--小巷中的槍林彈雨。

最最可怕的,是那些趁火打劫的人。

那縷黑煙竄起的地方就在前面,那是這幾天以來,她看到過最濃的黑煙。

所以她扛著攝影機想去一探究竟。或許她拍不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因為有好幾次,這樣的黑煙都只是當地百姓在燒垃圾,但她還是得去看看。

呵呵,以前她覺得攝影機好重,但在這座戰火統制的城市里為了逃命,為了生存,她已練就一身氣力,這點重量對她而言已經微不足道了。

繞過一處斷壁殘垣,她看到了黑煙冒出的起點。

謝天謝地,這里並非發生了什麼事故,的確又是有人在燒垃圾。

雖沒能捉捕到什麼精彩的鏡頭,方儀琳雖有點失望,但還有什麼比天下太平更令人欣慰的?

不過,她並沒有馬上離開,因為她感到相當的不可思議,也懷疑自己是否眼花了。

此刻,一個男人,正站在火堆邊笑望著她。

他跟她一樣,身穿深綠色的緊身衣和迷彩褲,皮膚黝黑,一臉風塵僕僕。

他像極了楚逸風!

「好巧呀,居然會在這里遇見你,可見我們真有緣。」

已經好久沒听到中文了,這里除了她听不懂的當地話,就是半生不熟的英文,這一句中文像是一聲親切的呼喚,引得她幾乎掉下淚來。

「你怎麼會在這兒?」現在她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那的確是楚逸風。

「呵呵,听說這里在打仗,我來看熱鬧的!」他嘻皮笑臉的回答。

「看熱鬧?!」這話引起了她強烈的不認同,「你知不知道戰爭讓多少人失去生命,你居然幸災樂禍!」

「小姐,我說看熱鬧也沒有什麼錯,你何必這麼生氣?你自己不也一樣嗎?」

「我怎麼一樣?」好不容易見了面,他就不能說句讓她開心的話嗎?

「你不僅看,還把人家的悲痛拍下來讓全世界欣賞,這種作法比我們這些光是看熱鬧的人更惡劣。」

「你懂什麼?我這是高尚的新聞工作,我拍下慘痛的畫面,是告誡世人不要重蹈覆轍。」方儀琳氣惱。

「不過有些好戰份子看到如此壯觀的戰爭場面,或許會產生無限的向往之情。哎呀!到時候你就成了罪人了。」

「你--」她氣得全身直發抖。

「所以嘍,小姐,你還是乖乖回家去吧!戰爭是男人的事,且是外國人的事,他們打得是死是活,也不關我們的事,更不關你一個女人的事。」

「呸!無聊鼠輩,我懶得跟你廢話。」

她扛著攝影機就想走,不料,他卻把她的攝影機搶了過去。

「你想干什麼?」她朝他大吼。

「看看你這些日子都拍了些什麼,唔,都是拍人的臉?喂,人都有肖像權的,隨便亂拍不怕人家告你啊?欺負人家在打仗沒空看中視。」

「你給我閉嘴!」方儀琳掄拳朝著他的背一陣亂打。

「你的同事拍那些飛機、炸彈什麼的,倒是情有可原。畢竟,那是為歷史作見證,而那些照片及影像拍回去後,可以方便我們國家做武器研究及戰略演習,更有價值,不像你,冒充戰地記者,不敢身赴險境,卻老在這兒拍人的臉,回台灣去吧,那里有更多漂亮的臉供你拍。」

「姓楚的,你再敢胡說八道,我就打破你的頭!」方儀琳插著腰警告。

「好吧,我不說了。」楚逸風把攝影機放在地上,繼續往火堆里扔垃圾。

「喂,你還不走?」她詫異的看著他古怪的行為。

「走哪去?跟你回旅館!好好好,我幾天沒睡覺了,我們正好同床共枕。」他大笑。

「呸!誰讓你跟著我了?」她狠狠的瞪他一眼。

「那我愛待在哪里、愛做什麼,你也不要管。」他側過臉去,拿著木棍將火堆撥動了下,使得火越燒越旺。

「這里很危險的。」她擔心的說,「當地人最喜歡搶劫你這種外國人。」

「你也是外國人呀,為什麼你不怕?」

「我是戰地記者,冒險是應該的。」

「我是戰地記者的愛侶,陪她冒險也是應該的。」他斬釘截鐵地答。

「你……」明知他花言巧語,听了這話,她心中仍不由得泛起一絲感動。

楚逸風當然看到了她微妙的表情變化,冷不防向前一把抱住她。

「儀琳,原諒我好嗎?你知不知道我是特地來尋你的,尋了好多座城市,總算讓我找到你了。」他不再油嘴滑舌,語調低沉的,「我看見你一個人住在那問小旅館里,沒有水、沒有電,我想去見你,可又不敢,所以我在這燒垃圾,知道看到濃煙你就會來,從早上到現在,我把這火堆燒得越來越旺,終於讓你注意到了它。」

這個傻瓜!

他怎麼可以這麼仿?怎麼可能為了她不顧生命的安危,從戰火紛亂的城市,尋到另一座城市,在槍林彈雨中穿梭,任炸彈如煙花般在四周散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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