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芸看著眼前亮晃晃的刀,眼淚驀然停了,抓著自己父親的手,驚恐的退了一步,「以前傳聞皇後瘋癲,沒想到真是瘋了——」
「閉上你的嘴!」徐嘉佟一心掛念著夏渙然的安危,惱怒的啐道︰「給我滾開!」
「真是反了!」李墨芸下意識又退了一步,「你竟意圖謀反,本宮今天一定要你的命!」
徐嘉佟才懶得理會,她直接沖進內殿,目光看向床上緊閉雙眼的夏渙然,心頭一酸,眼里含著淚,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她一時亂了分寸,只知道就算這條命不要也要護著他。
她眼角察覺有人影晃動,刀立刻不留情的揮了過去,李全利雖閃過,刀卻劃過了手臂,當場血流如注。
李墨芸忍不住尖叫,侍衛立刻一擁而上。
「不準動!」徐嘉佟臉色蒼白,這麼多年來,縱使有人因她而丟了命,但沒有一個是她親口下旨,她從未想要殺害任何人,而今她卻氣得想要一刀殺了這對陰狠的父女。
「一定是你們下的毒,你們該死,我要殺了你們!」
「你瘋了!」李墨芸驚聲尖叫,「你們還傻著做什麼,立刻給我殺了她!」
「住手!」這時韓依風大如洪鐘的聲音從外頭傳來,令亂成一團的宮殿靜了下來。
他大步走進殿內,冷眼一掃,斥道︰「這是在做什麼?」
「將軍,皇後意圖謀害皇上,」李墨芸扶著自己的父親,「還傷了剌史大人,罪大惡極。」
韓依風冷冷的看著李墨芸,又看著立在一旁的李全利,他的臉色因失血而顯得蒼白。
「皇後是否圖謀不軌,皇上醒了自有公斷。」韓依風一哼,「貴妃娘娘別以為暫掌六宮事務,就可以無法無天,別忘了皇後娘娘還是後宮之首,娘娘要看皇上,你這麼一個小小斌妃竟敢攔著,縱使我這麼個沒讀過幾天書的武將都知道不合規矩。」
李墨芸的身子有些僵,一時啞口無言。
「可將軍……」對韓依風,李全利向來敬畏幾分,但在這個節骨眼了,他不得不硬著頭皮開口,捂著血流不止的手臂,聲音有些氣弱,「皇後傷了臣,難不成就這麼放了嗎?」
「這更可笑,你攔著皇後探視皇上,娘娘沒殺了你,你已該感激涕零,還敢放肆?!信不信我現在就一刀殺了你!」
「韓依風,你大膽!」李墨芸忍不住斥道︰「難不成連你也要反了嗎?虧你還口口聲聲忠心護主!」
「末將有今日是一步步出生入死走來,對皇上的心天地可證,論不到娘娘說一字半句,若貴妃娘娘認為臣言行不當,不如就到慈雲宮去請太後出來主持公道如何?」
提到太後,李家父女交換了一個若有所思的眼神,李墨芸這才心有不甘的道︰「就算不追究皇後傷了剌史大人一事,但皇上吃了皇後呈上糕點昏死過去是事實,將軍打算如何處置?」
韓依風看向一臉倔強的徐嘉侈,一個向來柔弱的女子今日竟拿刀殺人,看來真是氣急了。
「娘娘,」他柔聲對徐嘉佟說道︰「把刀放下吧!」
徐嘉佟一震,她知道自己可以信任韓依風,有他在,夏渙然不會有事,她的手一松,刀子應聲落地。
「來人,」韓依風下了令,「把皇後請回清碧閣,派人牢牢守著,不準閑雜人等進出,若有違令者格殺勿論,一切就等皇上醒了之後再行處置。」
「走吧,娘娘。」韓依風上前,低聲說道。
「將軍,」徐嘉佟看著韓依風的目光十分清澈,「不是我。」
「末將明白。」韓依風柔聲勸著,「娘娘就在清碧閣里待個幾日,等皇上醒來,自會還娘娘公道。」
「公主和太子現在可好?」徐嘉佟想起了夏搭希和夏宏詢。
「謝娘娘關心,公主該是看太子突然墜馬,一時心急所以動了些胎氣,現在已經沒事。至于太子因為有福伯在一旁拉了一把,加上之前下了場大雨,地面松軟,所以縱使摔下了馬也無大礙。」
徐嘉佟聞言,這才稍稍松了口氣,突然,她感到手掌心被暗暗塞進了一樣東西。
韓依風沒有多言,她也默默的緊握在手上,被人送回清碧閣。
看著韓依風親自將人送到了殿外,李墨芸只能用憤恨的目光死死盯著。
「爹!」
「沉住氣。」李全利也是心有不快,讓一旁的太醫包扎傷口。
韓依風沒再進去,親率著人馬守在清思殿內外,一有風吹草動就能應變。
這風雨欲來的情況令李全利的眉頭深鎖,就只差最後一步便能除了皇後,誰知道竟跑出韓依風這個程咬金,「真不知皇上為何突然召此人回京。」
「該是看長平公主有孕在身,所以才會叫回他們夫婦倆。」李墨芸倒沒有想得太多,「父親的傷可有大礙?」
「沒事。」李全利忍著痛,叫太醫退到殿外後才開口,「剛才太監來報,太子跌下了馬,情況似乎不樂觀,我得派人再去打探打探,若他出事……我還記得當年皇上下了旨,太子養在皇後名下,若有個萬一,皇後可得提項上人頭來見,太子這次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也不怕無法治皇後的罪。」
「這次倒謝了長平公主的自以為是,送給太子爺什麼名貴的千里馬,現在太子跟那匹畜生都得死。」李墨芸冷笑。
「娘娘!」李全利震驚的看著她。「難道太子爺今日墜馬不是意外,是你的主意?」
李墨芸臉上一點都不在乎,聲音輕得像嘆息,「不過是在他的馬蹬上割了一刀,那小子早該死了,當年要不是徐嘉佟出現,他一出生就該讓徐尚允派去的穩婆弄死了,現在也不會搞到他佔著明明屬于陸郡王的太子之位。」
「娘娘就別再說了。」李全利的目光慌忙看看四周,慶幸已經下令讓周遭的人全都退下。
「爹,你在怕什麼?我說的可都是實話。」
「娘娘,之前咱們收買的太醫莫名其妙的死了之後,我擔心皇上對咱們起了疑心,不是要你暫時安分些時日,怎麼娘娘還是任性妄為的要危害太子,還在皇後娘娘呈給皇上的糕點下毒?皇後現在正得恩寵,皇上醒來可未必會信她會毒害于他。」
李墨芸冷冷一哼,「爹,太子之事是本宮做的,但這毒可不是本宮下的。」
李全利的身子一僵,臉色一變,「什麼?!」
「毒確確實實不是本宮下的,」李墨芸的頭微側,李全利立刻上前幾步,她壓低了自己的聲音,「這事與本宮無關,真是那女人呈上的糕點有問題,這次我就不信還不能把她從後位上拉下來。」
李全利皺起了眉頭,隱約覺得有事不對,徐嘉佟向來不忮不求,雖說傳言甚囂塵上,說什麼她挾著年幼的太子好維護將來的權勢,但在她將虎狼符交給夏渙然那一刻,他就看出這個女人愛這夏家父子更甚于自己的命,只是夏渙然因為厭惡徐丞相而盲目的未看出這一點。
這些年來,她安分守己,他原想等過些時日再給壓力,拿太子爺的命逼她出面,跟夏渙然提及改立太子一事,誰知道他還沒開口,她竟然一夕之間備受夏渙然恩寵,使得六宮粉黛無顏色,就連自己的女兒也遭受冷落,改立太子一事也變得困難重重。這麼一個已經穩操勝券的女人,沒道理會毒害夏渙然,而如果不是徐嘉佟和李墨芸下的毒,這毒又是誰下的?
他眯眼看著夏渙然,不知為何有股不安從心底生起。「娘娘,我看這些日子,娘娘就好生照料著皇上,其余就別做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