詐情惡哥哥 第7頁

哽咽的話語讓她再也說不下去。拿了權杖與信函,緩緩將南宮恕置于床上,蓋好錦被,最後獻上一記唇印,她掩了門,踏出十年來不曾出過的天璿宮。

"小姐,怎麼是您?"備好車馬的侍衛,看到來人不是南宮恕,而是披著黑色斗篷的南宮雪輕,紛紛吃驚。

"宮主臨時吩咐,由我代替左使出門。"斂起平時頑皮的面相,南宮雪輕出示權杖,嚴厲的環視下屬,"還有,從今以後,不要再叫我'小姐'。宮主曾經給我的封號是'天璿右使'。"

眾人皆不敢再多言,牽引馬匹,整裝待發。

晨風揚起南宮雪輕玄色的斗篷,像揚起一張帆。乘著這張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歸航。

第三章

這是她長大後第一次行這麼遠的路。本來,新鮮景色定會讓生性好奇的她目光轉個不停,但這回,南宮雪輕卻異常安穩沉默,一路上,坐在轎中垂眉深思,除用餐住宿時吩咐下人幾句,再無其他話語。

眾人行了數日,不敢停歇。夜中,雪下得頗大,清晨時放眼望去,周圍一片銀妝素裹的美景,馬蹄踏在雪上,留下一串深深淺淺的印。

眼看柳暗山莊已經不遠,這日黃昏未到,又飄起了風雪,南宮雪輕看看嘴唇被凍得烏紫的屬下,便決定暫緩趕路,令小安子尋問客棧投宿。

"小……右使,"沒多久,小安子興高采烈的奔回報告,"前面有間客棧,看上去還算乾淨,也不像黑店。店主說還有幾間上好的客房,不如我們今晚就到那里去歇歇腳,如何?"

"這間客棧的名字是否叫'悅來'?"南宮雪輕忽然問。

"咦?小姐……喔,不,右使,您敢情是千里眼?"

她但笑不語。

那本武林志上記載,此等山村野店通常喜歡叫做"悅來",似乎除此以外大家再也想不出別的名字。踫得巧,店里還會聚著各路武林英豪,他們坐在大堂里喝酒劃拳,常常霹為一言不合就大動拳頭,砸得小店老板雖連連叫苦但並不心痛,因為事後,大俠們都會隨手一拋,將大錠銀子很瀟灑的扔在地上,作為賠償,以示他們的俠義之風。

這間客棧也不例外,當南宮雪輕掀廉而入時,就聞人聲鼎沸,幾群手持刀劍的好漢正圍坐桌邊,像喝水那樣浪費的喝著酒。

南宮雪輕卸了披肩,提步往樓上雅座走。她輕紗遮面,仍是一派女裝打扮,並不像其他遠行的俠女那般穿上男子的長袍。

其實穿也是白穿,女扮男裝很好分辨,騙不了人的,何必掩耳盜鈴?況且,還有被性好男色的男子調戲的危險。

"客倌,客倌,"店小二笑嘻嘻的跑過來,攔在樓梯中央,"請樓下坐,上邊已經被一位公子獨包下來了。"

這種事居然也她踫到?昔日在武林志中看過,只覺得荒唐好笑。

出來行走江湖的人不盤算著省點銀子,偏偏喜歡擺闊,擺給誰看?又沒人知道你是誰!無聊!

"小扮,打個商量,能否請樓上那位公子讓出一桌?下面實在太狹小,我手下的人又太多,就說我請他喝杯薄酒。"南宮雪輕掏出一錠銀子,笑臉相迎。

她並不打算像別的刁蠻千金那樣,為了爭一個位子,與人大打出手。

小二快步走去,很快的便下樓來,將銀子歸還。

"姑娘,那位公子說了,只跟知音人同屋喝酒,否則話不投機,萬一言語間有所閃失,互相得罪。"

"我們還未謀面,他又怎知不是知音?"南宮雪輕忍住性子,仍笑。

"那位公子說,他彈奏一首曲子,若姑娘能說出名字,就可視為知音。"

笑話!不過是在一間野店歇歇腳,怎麼弄得跟逛青樓似的。但回眸看看樓下那群粗衣短衫、大冷天還能聞到渾身臭氣的'江湖豪杰",想到要坐在他們中間,背踫背的,南宮雪輕只好點頭。

"不一會兒,樂聲從樓上傳來。初時很輕,要仔細聆听;漸漸的,樂聲放強,卻並五萬馬奔騰之勢,仍如一道清澈溪流,悅耳、靜心,像江中明月,清影寂寂,滲入這飄搖的風雪之夜,讓人的心境頓時平緩下來。

樓下群雄,方才一片喧囂,此刻也似被點了穴一般,驟然停下手中劃著的拳和舉著的杯,抬著脖子往樓上望了望。雖然,這停佇是片刻的。

"姑娘,可听出來了?"小二催問。

"像是'碧湖秋月'。"南宮雪輕答。

奇怪了,這首流傳于天璿宮中,外人很少知道的曲子,那人怎麼會彈?而且,他用的是什麼樂器?叮叮當當,甚是清悅,不是琴、不是箏、不是笛,更不是簫。

"姑娘好耳力!"那人的聲音終于從雅座的廉後傳出。

這嗓音,不同于大哥的深沉低嘎,卻是清朗高昂,另有一番動人之處。

"敢問公子如何會彈奏此曲?"南宮雪輕試探的問。

廉後的人笑而不答。

"那……小女子孤陋寡聞,不知公子用的是何種樂器?"她依然不甘心。

"姑娘自己進來,不就可以看到了?"他頓了一頓後補充,"能否先請姑娘單獨進來?"

迷人的噪音本就是一種難以抗拒的邀請,再加上十足的好奇心,南宮雪輕顧不得小安子暗中搖手阻攔,示意下屬守在門外,廉子一掀,踏了進去。

她該慶幸,迎接自己的不是一把暗器飛鏢,而是一屋子如春的暖意。那人,就坐在炭火邊,笑著望她。

雪花飄進屋子里了嗎?南宮雪輕不禁迷惑。

罷才,就在她的眼楮還未適應屋內的環境時,她曾在那一瞬間以為這一襲白衣是一片輕盈的雪花。末了,才看清那是一個男子的衣,輕輕軟軟,白的底,袖口、領口繡著金絲的邊。

眼角上揚,男子的臉龐綻放跟前。南宮雪輕感到腦海中一片空白,耳邊的喧囂也似乎靜了。

那是個十分英俊的男人,俊美到了極致。她長年待在天璿宮里,品論男人相貌的好惡均以大哥為標準,但這一次,她發現人世間"俊美"這個詞,除了大哥,竟還能用在別的人身上。

"姑娘請坐。"男子嘴角閃過一絲笑意,似乎在嘲諷她的失神。他衣袖輕拂,示意他身旁的位子。

這時,南宮雪輕才發現,他剛剛演奏的"樂器"到底是什麼了。

其實,那不能稱為"樂器",只是幾個細致的白瓷碗,盛了水,按照音階一字排開。男子,使用亮晶晶的銀筷敲打著它們,發出行雲流水的樂音。難怪,剛才那一曲"碧湖秋月"如此恬淡悅耳。

但當南宮雪輕瞧遍了男子全身,不禁失笑。這人真奇怪,下雪的大冷天里;竟還手持一把紙扇。…雖然她知道有的武林人士會用鐵骨紙扇作為防身武器,但……時節不對,不免令人忍俊不住。

"姑娘在看在下的扇子嗎?"

"嗄?"好銳利的目光,似乎能穿透她的面紗,直看到她心里去。于是她微微一笑,"公子的扇面畫得真好,像是六如居士的杰作。"

"姑娘不僅耳力好,眼力也好。"男子輕輕一揮,扇面完全展開,一幅濃濃淡淡的水墨畫輕搖起來,"看來我倆不但知音,而且知心。"

不喜歡他言語間的輕薄,她蹙起眉頭,"六如居士的畫雖好,小女子卻並不在行,只不過常常听家中兄長談起,故而……"

對了,大哥平日就最喜歡這個什麼什麼唐寅的畫,收集了各式作品,似乎還差一幅水墨扇面,今天既然撞上了,不如……

"敢問公子,您這幅水墨扇面是否出售?"她壯著膽子問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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