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一顆真心 第4頁

「什麼?」柏樂怡一驚而起,「江芷茵,你這個敗家女,不要告訴我昨晚砸了那麼多鈔票,連個巴巴都沒有!」

「正確,」江芷茵在那頭得意揚揚,「一開始我們听音樂聊天,他看我不敢喝酒還不停地拉衣服的領子,就笑著叫我放輕松。他說,我是客人,我叫他干什麼他才會干什麼,不用擔心。後來快三點鐘了,我說我要回家了否則家里人會罵,他就主動送我回家,還滿紳士的,嘿嘿。」

「你……」柏樂怡覺得自己已經氣得快說不出話,「早知道這樣,我就不把他讓給你了。」

「咦,對了,他還問起了你喔!」

「問什麼?」她心里莫名的有點緊張。

「他說,你那個朋友挺好玩的,她常到這兒來嗎?我說,不常來,因為她說自己沒錢,之後他又有意無意地提起你,我猜他是想打听你的底細,但出于職業道德又不方便打听,只能采用旁敲側擊的方式,我都替他難過,後來,就主動說了些關于你的事。」

「敗類!」柏樂怡笑罵一聲,奇怪自己為什麼心情這樣愉快。「你出賣了我什麼情報?」

「都是些好話啦,說你自幼喪父,主動挑起全家生活的重相,大學里成績優異,畢業後很能賺錢,最向往的衣服牌子是香奈兒,最喜歡吃的水果是榴鏈,可惜為了省錢,你總是舍不得吃舍不得穿……」

「江芷茵,你把我形容得也太寒酸了吧?」

「傻瓜,這樣才能挑起男人的保護欲。不過像他那樣的男人有沒有保護女人的意識就不知道了,一直以來都是女人們在保護他。喂,告訴你一件事喔……」她聲音轉為神秘,暗藏一絲竊喜,「你這招果然有用。」

「什麼有用?」她的思維還沉浸在剛才的話題中,轉不過來。

「阿駿看到凱森送我回家,吃醋啦!」江芷茵仿佛中了大獎般宣布。

「喔?你們家那位原來還會吃醋呀,嗯,有點人味了。從前我一直以為他是部機器。」

「我也以為呀,沒想到他真的真的吃醋了!我昨晚洗完澡,—出浴室他就審問我那個帥哥是誰,為什麼這麼晚了才回家,而且是由別的男人送,後來……不跟你這個小孩子說了,這是夫妻間的隱私。呵……好困,我被審問了通宵,現在倦意總算上來了,樂樂,下回多安排些類似的活動喔,拜托了——」

電話 喀一聲,掛斷了。弄得柏樂怡對著它瞪眼良久。

小孩子?那個比她還小兩歲的女人居然叫她小孩子!有點結婚的體驗就了不起嗎?哼!

下回?撞到這回就幸運得偷笑了,還妄想有下回!

將床頭一只玩具熊往電話上一摔,她繼續補眠,

然而上天似乎有意不讓她睡飽,不一會兒,響起了輕微的敲門聲。

翻身,不理。但那聲音顯然比她還有堅持不懈的毅力,敲個沒完,仿佛夏夜的蚊子般擾得人不得安寧。

最後,柏樂怡只好棄械投降,揪著頭發大吼一聲,「進來!」

「樂樂……吵你睡覺了?」進來一名表情可憐的婦人,戰戰兢兢地問。

明知故問!柏樂怡懶得回答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

「呃……」她站在門邊,欲言又止。

「媽,有什麼事就快說,補足了眠我還要去見客戶哩。」

「你大弟有信來,要看嗎?」柏媽媽揚起一張飄飄欲飛的紙。

「下回叫他改發伊媚兒!哼,浪費紙張,郵票又貴。」柏樂怡伸手想抓桌上一杯水,兩只枯老的手馬上殷勤幫忙。

喝完一口,她揚揚眉。「他在信里說了些什麼?」肯定說了些什麼,從老媽那殷勤的態度就可以猜出幾分。

「實際上,你大弟他……」

「媽,少支支吾吾的了,他又要多少?」這個弟弟她最清楚,平時听播滾樂、看籃球忙得不亦樂乎,哪會想到給家里寫信這麼費神的事?一看這封來之不易的「家書」,就知道他在玩什麼把戲。

「他說他念不下去了,想休學。」

「什麼?」昏昏欲睡的腦袋頓時消醒了大半,「他以為自己是誰?億萬富翁繼承人?居然有資格說自己念不下去?把他扔進深山里餓上十天半個月,我看他什麼都念得下去!是在美國泡妞泡得四肢發達、頭腦遲鈍了吧?

「當初傾家蕩產送他出去的時候,他保證過什麼?才幾年呀,就得了健忘癥,把自己立下的重誓志得一干二淨了?告訴他,休學門都沒有,除非像他當初所說的,被雷公劈死了,或給車子撞死了,我就同意他休學!」

「可是……他已經退了。」

「什麼?哈!這小于居然懂得先斬後奏!我看他腦子其實蠻聰明的嘛。」完全清醒的人發出一聲冷笑。

「樂樂,其實也不能全怪大弟的,」柏媽媽慈母心腸,走過來勸說,「他在信上說,這一科真的好難念︰又要寫什麼論文又要做什麼……對了,是叫市場調查的東西。好多從台大、北大、港大這些名校跳過去的高材生都跟不上哩,你知道的,美國教授又喜歡刁難中國學生。不如休學早點出來做事,也挺好的。」

「呸,可憐他?誰來可憐我付的學費!」她一把摟過老媽的肩,「媽,你也不要太寵他,我听說美國好多成績頂尖的都是華人學生,他學不來,肯定是自己不用功!你以為現在工作好找呀?人家有文憑的都沒門路,何況他這個沒出息的……算了,先叫他回來再說,我再想想辦法,把他弄到澳洲或者英國去混個學位。」

「但是,大弟說他不想回來……」

「不回來?」柏樂怡覺得自己听到了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不回來他待在美國干什麼?當幽靈人口?」

「呃……他說想和朋友共同創業,而那朋友也在幫他辦綠卡了……」

「媽,你少听他吹牛,美國才被恐怖分子炸了,讓他暫住就不錯了,還想辦綠卡?!」她嘆了口氣,又是一聲諷笑,「我看他寫信的目的就是來要錢的。說吧,那個創業基金要多少美金?」

「也不是很多,五六千而已。」柏媽媽滿臉難堪。

「不多,是不多,比起我為他付的學費,確實少了很多。」她一邊撕下簽好的支票,一邊說︰「告訴他,這是最後一次我給他錢,既然他要自由我就給他自由,不過,將來他橫尸紐約街頭,我可不出半毛棺材錢!」

柏媽媽一言不發地接了支票,坐在床邊,半晌舍不得離去。

「怎麼?還有事?」正想躺下的柏樂怡斜了斜眼。

「呃……還有……你二弟說想買套西裝。」

「他一個高中生要什麼西裝!」嘴角一揚,她諷刺的笑了笑。

「畢業典禮呀,他說他們班上的男同學都是一人一套亞曼尼,可他除了校服就只有球衣了,這次畢業典禮,再怎麼說,一輩子只有一次,總要隆重一點……」

「好了好了,媽,你再嘮叨下去,我真的要再去心理醫生那一趟了。」她掏空錢包內的現金擲過去,「喏,就這些,買亞曼尼大概是不夠的,讓他能買什麼就買什麼吧。」

憶起當年她大學畢業的時候,只租了套學士服,租金還是用她在圖書館打工獲得的薪水。不過能怨誰呢?現在弟弟們可以向她要錢,當初,她向誰要錢去?

從有記憶起,父親就是一個十足的酒鬼,母親除了哭哭啼啼什麼也不會做。這對倒霉的夫妻這輩子最走運的事,大概就是生了她這個大女兒。據說頭一胎生女兒是很劃算的,出嫁前可以在家里充當菲佣,出嫁後自然又成了一棵金燦燦的搖錢樹。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