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我飛吧! 第6頁

棒了好久——

她像是已擺月兌惡夢,無力地靠著他,低低問︰「我睡多久了?」

「對一個發燒的人來說,不算太久。」他將她輕輕放在枕上,注視她散漫的眸,猶豫著要不要開口,但最後還是說了,「你……剛才作惡夢了。」

「是嗎?」她並不吃驚,淡淡答道︰「我肯定又講夢話了吧?講了些什麼?」

「你在叫媽媽,叫她打你,你說你再也不偷錢了……為什麼偷?」

「喔,」她的情緒倒平復很快,波瀾不興,「大概是夢見十五歲那年的事,那時媽媽病了,我沒錢交住院費,所以扒了兩個錢包,呵——」一聲輕笑,「後來在洗衣板上跪到半夜,洗衣板,你知道是什麼嗎?林浩宇的情婦居然還用洗衣板搓洗衣服,真是天大的笑話!這就是女人失寵後的悲哀!」

他的掌心輕輕撫著她的背,像是要沖淡她的怒氣。

「你媽媽呢?她一定很疼你吧?」她縮著身子,偎著他。

「不知道,我很小的時候她就去世了,我對她沒有多少印象。」他奇怪自己居然跟她討論這些。

「那樣很好,」她幽幽地說,「至少你不用為她的死傷心。」

他沒有回答,是呵,他從未傷心過,周圍的環境不允許他傷心,但——空著的心,更難受。

秋季的雨又下了,打在窗欞上,如一盤散珠,淅淅瀝瀝的聲音包裹著這兩個只是依偎卻不再言語的人。

第三章

「什麼?昊天哥,你要帶她一起去?」王永榮剛吞下的咖啡差點一口全數吐到地上,沒料到素來沉著冷靜的大哥居然會做出如此勁爆的決定。

「是。」簡單的一個字卻有不容反對的魄力。

他打開抽屜,不自覺地摩挲著里邊的一個相框,嘴角輕揚,那相框原本裝了他騎馬奪冠時的照片——他最喜愛的一張照片,不知什麼時候換了她的身影。

「可是這次交易很重要,對方一再強調地點要保密,國際刑警那邊也就罷了,何況還有千竹會的人盯著,上次惹毛了他們,放話說要給黑街一點顏色看看,昊天哥你不怕林小姐有危險?」王永榮自知無力反對狄昊天的決定,只好用「危險」這個詞來打動他。

危險?他怎會不知道,只是把林伊慕單獨留在黑街更危險。

那個傻瓜性子這樣烈,在他眼皮底下都敢一再逃跑,自己若飛到大洋彼岸,她還不更加膽大妄為?可手下那幫守衛卻不是善男信女,而且一味忠于自己,若發現她有逃走的心思,定會不擇手段加以阻擋,到時候就不是發一兩場斑燒那麼簡單了,他曾見過手下處理逃犯的方式——數十枚子彈射入心髒,尸體的背部不剩一處完整的肌肉。

何況他的仇家千竹會一向善于聲東擊西,明里說要跟到交易地點找他的麻煩,誰知道會不會趁他離開時偷襲黑街!

總而言之,他一定要把她帶在身邊才能安心,就像古代的死士往往把藏寶圖刺在自己的皮膚上一樣。

「昊天哥,你就不怕她乘機逃走?」王永榮再次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我們去的地方她無處可逃。」揚起的唇紋更深了,看不出是笑意還是勝算的自得。

兩天後,林伊慕便跟隨狄昊天離開了楓旋街,來到另一個國家。

一下私人飛機,她就知道自己又弄錯了,原本听到他要帶她出遠門,以為可以乘機溜逃,于是興高采烈地答應,但是……這個鬼地方,到底屬于哪個洲,她都搞不清楚!是西亞?北非?還是南美?街頭上行走著各式各樣的人,有白人、黑人、黃種人,也有不說中國話的黃種人,建築有的古典,有的前衛,他們的語言她听不懂,她比劃的手勢他們也不明白,仿佛被扔到了外星球,叫她怎麼逃?

唯一可以推理的是,這個地方天氣濕潤炎熱,已經十月卻仍似夏天,應該是熱帶國家。

「要不要到處逛逛?」那個可惡的男人仿佛在嘲笑她的挫敗,戲弄地問。

「當然要了!」雖然被陽光曬得昏頭,但仍不服輸,賭氣也好,硬要撐下去。

狄昊天打發了扛行李和扛槍的手下,牽起她的手往酒店的反方向行走,不一會兒來到一處市集。

「喜歡什麼就買什麼,我送你。」他大方地揮揮手。

林伊慕很想多瞪他幾眼,但很快目光便被市集上花花綠綠的新鮮玩意所吸引,顧不得與他斗氣,左轉轉、右看看,拿起一枚細小精致的手工藝品在陽光的直射下贊嘆。

「你渴不渴?」身旁的他成了男佣,手里提著一大堆她選中的東西,還不忘關心她會不會口渴。

「唔。」她目不暇給,只點點頭,算是回答。

「嘰哩呱啦咯嘰——」小販比手劃腳,引誘她再掏一次錢包。

完全不知所雲的林伊慕只好再次回頭,找那個真正帶有錢包的人。

「喂,狄昊天,狄……」懶洋洋的話語戛然而止,停頓數秒忽然變成焦急的吶喊,「狄昊天!狄昊天……」

他……不見了!

罷才還在身後,忽然之間就不見了!

她環顧四周,努力辨認擁擠街道上每一張臉,雪白的陽光刺得她的眼楮紅腫流淚,但還是找不到他。

「狄昊天,狄昊天。」她像一個孩子手足無措,只是不斷膽戰地叫著他的名字,希望他能听到。可是這鬧烘烘的街頭,他听得到嗎?

許久未曾有過的失落涌上心頭,就像媽媽去世的那一年,就像小時候她在商店里流連一只布女圭女圭與媽媽走散時,她曾有過的茫然。

無可否認,那個生病的夜晚環抱自己的他,暫時填補了多年以來心間的空洞,那股溫暖,那個傾听她心事、撫慰她惡夢的人,無意中成了她的依靠,雖然這個依靠很危險。

但也總比此刻好呀,她如同被拋棄在孤島上,潮水從四面八方涌來;又猶如置身于孤星,宇宙的風肆意從身邊經過。

「狄昊天,你到哪里去了?不要躲我,快出來!」她任由眼淚滑下,喃喃自語。

忽然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引得她尖聲驚叫。

「是我。」身後傳來笑聲。

「狄昊天!」她憤怒地回頭,抓起攤販上的一只棒狀的東西,朝他使勁打去,「你到哪里去了?你嚇我!你居然敢嚇我!」

仍不解恨,再踢他一腳,正中他的膝蓋!

狄昊天哈哈大笑,遞過一瓶冷飲,「你不是說口渴嗎?我去買水了,很少看到你驚惶失措的表情,這次是為什麼啊?」

林伊慕嘟起嘴,抓過冷飲猛灌到肚子里,扭過頭去半晌不理他。

他並不計較,自顧梭巡一圈,「咦」的一聲,忽然從某處抽來一根怪模怪樣的草繩,晃到她眼前。

「知道這是什麼?很稀奇的玩意喔。」他逗她。

罷決定跟他絕交的林伊慕受不住好奇的誘惑,終于轉過身子打量那根草繩。

「是什麼?」指尖忍不住踫了踫。

那與其說是繩子,不如說是繩編的小套子,張著鯉魚般的小嘴,還有一條長長的草尾巴。

「來,把你的手指頭伸過來,塞進這里。」狄昊天指了指那用草織成的鯉魚嘴。

林伊慕不知他要搞什麼花樣,但足以殺死一只貓的好奇心仍在作祟,不由得伸出食指探進套子里。

「啊!」她想抽手已經來不及了。

在她的食指探進套內的那一瞬,狄昊天把草尾巴猛然一抽,于是整根草繩緊繃,她的指頭被拴得牢牢的,想溜也溜不掉了。

「這到底是什麼鬼玩意?」林伊慕再次大怒,「抓犯人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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