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路上,她依然抱著他的腰,卻極力不去注意他的體格,免得真對他起了什麼不當想法。
「怎麼這麼安靜?」等紅燈時,他回頭問。
「呃……想到明天要替陳桑申請退休,頭又痛了。」她嘆口氣,最近這三個月,連著四、五個人要退休,她可不保證還有機會幫他們。
「怎麼會呢?」他目前只能裝作不知道了。
「嗯!真不知道總公司是故意漠視,還是覺得無所謂,雖然我專案呈上去的退休案都通過了,但每次都要跟廠長吵很久,他已經不止一次責罵我越級,我也許快沒頭路了。」
「妳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嗎?」為了別人……
「若我不知道就罷了,但那些人……我爸也差不多那個歲數,我單是想,若我爸要退休時卻踫到這種事,公司里又沒人肯幫他們,我就無法不管。」
藍宇凡無言了,總公司那邊考量整件事時,顯然沒想到這一層,員工的心情對公司來說是很重要的,而她卻盡心盡力,若失去這個人才,才是光田的損失吧!他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你別跟著我擔心,雖然現在還看不到前景,但我相信憑你的努力,公司一定會看到你的。」
「那妳怎麼辦?」
「我就一個人,有什麼好擔心的?也許再去念直譯吧!我對那挺有興趣的。」
「是嗎?」
「別悶悶的,搞不好我的下一個工作會讓我功成名就呢!」她拍了他的肩頭一下,故作輕松地揚聲笑著。
藍宇凡卻笑不出來,他一點都不希望她離開。
「小心點。」送她到公寓門口,他停好機車讓她下車。
「謝謝你送我回來。」她正準備上樓,卻被他喚住了。
「妳忘了橘子了。」
「對喔!」
他下車將她那袋橘子拿出來,卻沒交給她,反而再次握住她的手,準備陪她上樓。
「我可以自……」
「妳拿這麼重的東西爬樓梯,太危險了。」他卻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哦唔。」她乖乖的任由他握著手一塊走上樓去。
他一點都不浪漫,卻意外的教她自在,此刻她有些惋惜為何不住斑一點,二樓很快就到了說。
到她家門口時,她邊掏鑰匙邊仰頭,而他卻低頭打算將橘子放下,兩人又撞在一起,她手上的鑰匙「鏘」一聲掉到地上。
這回兩人反應奇快,同時往後彈,姜為霖還撞到牆,兩人的臉頰都紅了,他們到底是太沒默契,還是默契好得過了頭呢?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藍宇凡一臉尷尬地道歉。
「我也沒注意到,沒……沒關系啦!」她沒勇氣再看他了。
「妳沒生氣吧?」
「沒……有,這是意外,我……」
「那就好,我也沒想到會這麼不小心,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偷襲妳的。」他見她臉蛋愈來愈紅,突然有點想逗她。
「不全是你的錯,我也是呀!近看才發現你的眼楮比我的還漂亮耶!」
見他端著無辜的表情一再地道歉,她就覺得自己有義務說些什麼安撫他,但她的腦海一片混亂,已經接近胡言亂語的地步。
「妳是在開玩笑吧?」
「真的啦!再說只是稍稍踫到,又沒什麼,雖然還是有感覺,你的唇也軟軟的,不過你的胡子很扎人……啊?請你忘了我說的亂七八糟的話……」她匆匆找著鑰匙,奇怪?怎麼找不到?
藍宇凡忍著爬上嘴角的笑靨,彎腰替她撿起來,還好心替她將門打開,她幾乎是用搶的把鑰匙奪回去,匆匆說了句「再見」,就「砰」一聲將門關上。
藍宇凡再忍不住笑,咧嘴無聲地笑得好開心,她的清純逗得他心花朵朵開,低頭瞧見被主人遺忘的橘子,他拎起來將嘴角的笑容藏起才又按了門鈴。
三秒鐘後,門開了條小縫,主人用比螞蟻還小的聲音問︰「怎麼了?」
藍宇凡將橘子拎到她眼前,她發出類似哀號的「哦唔」聲,才將門拉開狼狽地接過去。
「為霖,明天我同一個時間來接妳。」
「嗯!」她低著頭沒臉見他了。
「另外,我覺得妳的唇比較軟,而我沒留胡子會不自在,所以……抱歉了,明天見。」他端著正直的表情說完,微微點頭,就轉身下樓去了。
藍宇凡在短短時間里已經察覺到他不是一頭熱,讓他彷佛像是中了樂透似的,他模模胡子,露出微笑,只好請她再忍耐一段時間了。
直到瞧不見人了,還听見樓下鐵門關上的聲音,她仍回不了神,他剛剛說了什麼?
她的唇比較軟?他也有意識到四唇相接時的火花嗎?
天!他到底在不在意她呀?
她關上門後虛軟地趴在地上,她怎麼會說出這麼恐怖的話來呢?他會不會被她嚇得倒彈三尺啊?
但他說明天一樣要來接她,怎麼在意一個人,心會這麼亂啊?
「空氣真差。」廠長謝昆林全身金光閃閃地踏進倉庫,卻立刻蹙起眉頭,掩鼻快走。
「就是呀!這油味聞多了一定會生病。」他的兒子身為副廠長的謝文升,也捂著鼻子一臉的嫌棄。
兩父子手上的勞力士鑽表閃動著刺眼的光芒,全身名牌地進行一周一次的例行巡廠。
「所以我才建議必須裝清淨機呀!」跟在一旁一起巡廠的姜為霖咕噥著。
「那要花多少錢?妳以為工廠是妳家開的嗎?」謝廠長回頭就是一陣斥喝,他都還沒跟她算退休金的帳呢!她的愛管閑事害他被總公司釘了好久。
她抿抿嘴,明知會被罵,但她就是忍不住想提,給員工好一點的環境,是身為廠長該做的事吧!
「姜小姐,這些工人跟廠長怎麼比?廠長是千金之軀,當然受不了這股味;這些人天天聞,沒這味他們搞不好還不習慣呢!」葉超偉在一旁抱狗腿。
姜為霖懶得理他,無聊地跟在廠長身後。
「啐,根本沒什麼好看的,回辦公室開瓶XO,去去這股味,惡心死了。」謝昆林受不了現場的零件全是油味,轉身就走,若不是總公司要求他必須親自督導,他才懶得來受罪呢!
葉超偉走過藍宇凡的身邊,還厲聲斥責他。「看什麼看?還不快點工作?」
「怎麼了?有人偷懶嗎?」謝廠長有些不耐煩的回頭。
「這些人很欠罵,不罵一定偷懶。」葉超偉哈巴狗似的跟前跟後。
「那你盯緊一點。」
「是,我一定會替廠長盯好他們。」
「爸,我那輛賓七開半年了,讓我換輛勞斯萊斯好不好?」
「會不會太招搖?」謝昆林自己也很想換。
「怎麼會?我們本來就該和董欸同一等級呀!」
「那就去看車吧!」謝家父子無視于同仁們惱怒的目光,一心只想著自己的享福,揚長而去。
「我真的無話可說了。」姜為霖只送到門口,卻長長的嘆口氣。
一個完全無視于員工福利的主事者,能替工廠帶來什麼光明前途?
她轉頭看向又被罵的藍宇凡,他依然默默的將要出的貨搬到出貨區,等一下他還要自己把貨搬上貨車,而這全是因為葉超偉故意整他,不許其他人幫他的關系。
但也因為如此,他的工作能力快速彰顯,一個剛到任沒多久的新手,居然可以從接訂單到把貨裝車全部一手包辦,人事組長的初步印象真是錯得離譜,藍宇凡根本一點都不笨嘛!
「真要說,只能說他太好欺負吧!」她有些心疼,若她真替他想,應該勸他早日換工作才會有前途的,但她的私心卻不希望他走,免得兩人從此沒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