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車停妥于門口後,她步上大理石台階,按下門鈴。
餅了好一陣子,才听見里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咿呀一聲,大門被打開,一個陌生的黝黑臉孔從門後探出,由來人的模樣看起來應該是菲佣。
「請問,這里是關公館嗎?」關穎棠禮貌地問。這一路看過來,她忍不住懷疑朱玉隻是否仍住在這里。
「是啊!你找誰?」探頭出來的菲佣,一臉防備地問。
「請你告訴朱玉隻,說關穎棠回來了。」她說道,仍然站在門口。
那菲佣又當著關穎棠的面把門關上,跑回屋內。
必穎棠微微蹙眉。這個菲佣也太不懂待客之道了。以前的門房、佣人,個個都經過相當的訓練,根本不可能把客人扔在門外。
不一會兒,大門被「唰」地打開。關穎棠抬眼一看,正好對上朱玉隻錯愕又心慌的眼。
「阿姨,好久不見。」關穎棠冷冷笑道。
「你來做什麼?」朱玉隻死瞪著她。
方才她听見菲佣說出關穎棠的名字時,還以為自己听錯了。她不是早該死在哪個不知名的角落嗎?
當初關穎棠失蹤時,她曾經派人到處尋找,幾乎把台灣都翻遍了,為的就是想確定她永遠都不會出現。
「這里是我家,難道我不能回家?」關穎棠上下打量朱玉隻,發現她蒼老不少,身材也微微走樣,想必是縱欲過度的結果。
「阿隻,外面是誰啊?」一名男子打著赤膊,從室內走出來問道。當他看見關穎棠時,臉色也是一變,不過眼楮還是賊兮兮地在她的臉蛋和身上兜轉一圈。
「原來你還住在這里。」關穎棠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屑,語帶嘲諷地說。她記得那家伙是朱玉隻的「教練」。
「關小姐,你愈來愈明艷動人了,能看到你回來真令人高興。」文森油腔滑調地說。「請進,別都站在門口。」
朱玉隻回頭狠狠地瞪他一眼,接著才不情願地退回玄關,讓關穎棠進屋。
天啊!她家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這是關穎棠踏入客廳的第一個念頭。雖然她表情未變,但是心里卻隱燃怒火。
他們家高貴典雅的紅木家具被換成色彩鮮艷的壓克力制品。掛在牆上的古典油畫也被一堆破銅爛鐵般的飾品取代。天花板上的水晶燈布滿塵埃,整個室內裝潢顯得俗不可耐。
「我想我也不需要多廢話,你應該知道我這次回來的目的是什麼。」關穎棠甚至不願坐在那套庸俗的法式宮廷沙發上,站著對朱玉隻說道。
「你父親的遺囑上寫得清清楚楚,所有的東西都給我……」
「那是在我大學畢業以前。」關穎棠截斷她的話。「而且,那份遺囑是假的。」
「你憑什麼說那是假的!」朱玉隻的臉上閃過心虛,卻又張牙舞爪地問。
懊死!當時她明明吩咐那個律師要把真的遺囑銷毀掉,難道他出賣她?
「我手中自然有證據。」關穎棠微微一笑,雙手環胸地說。「我的要求也不多,只要你把「關氏企業」一半的股份還我,我就當作沒有偽造遺囑這回事。否則,若是鬧上法院,你的繼承權就不保了。」
「我要是三兩下就被你這黃毛丫頭唬住,我也不用混了。」朱玉隻耍狠地說道。
「是嗎?那我們只有法院見。毛律師已經答應跟我合作,而且也已經把所有相關文件交給我。」關穎棠轉身就要離開。
她實在受不了繼續待在這里,尤其是文森看她時那種黏膩的眼神,讓她覺得受到騷擾。
「等等。」朱玉隻喊住她。她那種勝券在握的表情,讓她不得不心虛。
「看在你是關家一份子的分上,我可以考慮把一半的財產分給你,但是你必須拿你手上所有的文件來換。」反正關家的股份也已經所剩無幾,分一半給她又如何?到時只要和「費希科技」的負責人談談,把她的股份吞掉就是。
「很好。我三天後會再過來一趟,到時我們各找一個見證人。」
必穎棠轉身離開前,厭惡地看一眼室內的裝潢。等她搬回來時,一定要把房子重新整理一遍,她心想。
———
「季先生,外頭有位費希先生找您。」季涵卿的秘書走進他的辦公室說道。
「費希先生?」他來做什麼?難得他今天待在辦公室里,沒有往「費希科技」跑,結果卻來了一名不速之客。「請他進來吧!」
季涵卿從位置上站起,看著墨瑞推門而入。
「請問有何貴干?」他問,態度冷淡。
「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來的,你何必那麼冷淡。」墨瑞半開玩笑地說。
「什麼意思?」季涵卿朝沙發比個手勢,請他坐下。
「San一直警告我別管這件事,如果讓她知道我跑來這里,她肯定不會放過我。」墨瑞對他眨眨眼。「可是,再不久她就可以把「關氏企業」拿回來,我也該回紐約,所以在回去紐約之前,我希望澄清一些事情。」
季涵卿沒開口,靜靜地等他說完。
「你對San……咳……你們應該還在意對方吧?」墨瑞一邊看著他的反應,一邊問道。
季涵卿的身體緊繃起來。難道這老外開始懷疑關關和他的關系,所以跑來套他口風?
他的確不願放棄關關,但也不願害她失去奪回一切的機會。而「費希科技」,就是關關所有的籌碼。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季涵卿只好裝傻說道。
「唉!你們兩個怎麼都那麼別扭?明明都還對彼此有情,卻硬要裝得毫不在意。」墨瑞忍不住嘆息。「偷偷告訴你一件事,我這未婚夫是假的。」
「什麼?假的?」季涵卿驚訝地道。
「是啊!因為如果無緣無故就把台灣分公司交給San,會造成公司內部的爭議,所以我們只好訂個婚約,讓她以我未婚妻的名義接手台灣分公司。」
「你們沒打算結婚?」某種釋然在季涵卿的心底慢慢擴散。
「沒有。等她拿回她應有的東西,我們就會解除婚約,她也會把「費希科技」還給我父親。」墨瑞笑著搖頭。「我和她之間沒有愛情,因為她的愛早已經給了另外一個人,而那個人就是你。」
「你怎麼知道我和她的事?這五年來,她如何生活?」季涵卿壓抑心中澎湃的情感,決定把一切問個清楚。
「我記得,有一天晚上,我父親下班時忽然帶回來一個東方女孩,她很美,可是卻難以親近。後來她就在我們家住下,她就睡在我房間隔壁的客房里。有好幾次,我半夜里听見她在哭。後來,我試著跟她說話。」墨瑞回憶道。「我已經不記得試了多少遍,她才肯開口跟我說話。」
季涵卿听得心中發疼,那個時候的關關,一定又傷心又害怕。更讓他難過的是,陪在她身旁的人不是他。
「後來,我每天上班時順便送她到學校,她才慢慢把我當成朋友。有一天,我發現她又躲在房間偷偷掉淚,手里還拿著一條心形墜子的項煉。」
「那條項煉,她還留著?」季涵卿驚訝地問。他仍然記得,她收到煉子時是多麼快樂。
「是啊!一直到現在,她都還收在她的抽屜里。」墨瑞說。「我來只是想告訴你,如果你仍然愛她,就別放棄。我這未婚夫只做到她收回財產的那一刻。」
「你為什麼要過來跟我說這些?」季涵卿不解地問。「難道你不喜歡她?」
「我喜歡,但是跟愛不同。如果我愛上一個人,會希望她也能同樣的愛我,但是San不行,因為她愛的是你。縱使她一再否認,但這是個無法改變的事實。」墨瑞笑笑,從椅中站起。「千萬別跟San說我告訴你這些,否則她一定不會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