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月,你回來了。"
屋內傳出的聲音震醒了苗含月,她望著木桶中的衣物,暗呼糟糕,她還沒洗完。
抬起頭,只見一名中年婦人從屋內走出來,她小心翼翼地喚了聲︰"二娘。"
李氏瞧一眼木桶,還沒開口,苗含月就連忙解釋,"二娘,剛才我有些不舒服,待會兒我再拿出去洗。"
"暫且擱下,不用洗了。"
"二娘?"
李氏笑嘻嘻的拉著苗含月的手,"先隨二娘到沈大嬸家去。"
苗含月覺得很不自然,因為二娘從未對她如此親切,她輕輕抽回手,低聲道︰"沈大嬸應該還沒回來才是。"
沈大嬸是七王爺府淨衣房所請的浣婦,一個月才回家一次,今天不是沈大嬸該回來的日子。
"她一早就回來了。沈大嬸現在年紀大了,沒法子做事了,她一向疼你,你跟她說,推薦你進七王爺府去。"李氏打著如意算盤。
七王爺府給的工資高,沈大嬸便是靠著這份差事將家中十幾個兒女拉拔長大,還天天有魚有肉可吃。這種好差事擺在眼前,她當然要好好把握了。
"可是爹爹他……"苗含月雖然也想多掙點銀兩養家活口,卻放心不下老父。
"你爹有二娘照顧著,難不成會讓他少了骼臂缺條腿呀?"這丫頭要是敢不答應,看她怎麼治她!
"含月沒這意思。"她小小聲回答。
"那好,咱們走吧。"
話落,李氏即刻拉著苗含月上沈大嬸家去,沈大嬸听完她們的來意,不由得緊皺著眉不說話。
李氏瞧大嬸似乎無意幫忙,連忙朝苗含月使個眼色。
苗含月接收到二娘的暗示,縱然不想離家,也只能開口,"沈大嬸,請您幫幫忙,含月會感激您的。"
沈大嬸瞧了瞧苗含月,又瞧了瞧李氏,幾番衡量下才點頭答應。與其讓含月在家看她二娘的刻薄臉色,倒不如進王爺府去。"好吧,可我話說在前頭,不保證高總管會答應。"
"當然,我替含月先謝謝你了。"李氏笑得合不攏嘴。瞧見她開心的模樣,沈大嬸只能暗自搖頭。苗含月則是憂心忡忡。二娘真的會好好照顧爹爹嗎?
二王爺府
龍驍置身一片綠竹中。
二哥龍彧向來喜愛清靜,所以才會在府中種植這一片竹林,而這竹林還有另一項功用──每當龍彧有要事商談時,就會遣退閑雜人等,進入竹林中密談,以防隔牆有耳。
"七弟,等很久了嗎?"溫和的問話由遠而近,一名俊朗男子來到龍驍面前。
"剛來不久。"
"踫上什麼開心事了?瞧你喜上眉梢。"龍彧笑問。
"有嗎?"龍驍輕笑反問。
龍彧定定的望著龍驍好半晌,下了斷言,"你似乎踫上具有挑戰性的事了。"才會眸中盈滿斗志。
挑戰?是指她嗎?他已接連三日出城到湖畔去,卻遍尋不著她的芳蹤。
"或許吧!"龍驍沒給兄長一個肯定的答覆。是否挑戰他不知道,不過他的確厭倦了唯命是從的女人。
龍彧沒再多問,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如果龍驍願意說,自然會告訴他。
龍彧話鋒一轉,"你是為了四弟的事而來吧。"
"不錯。"龍驍神色丕變深沉。"龍蔚似乎想削弱我的兵權。"否則甚少上戰場的他,怎會主動要求駐守邊關?無非是想藉機籠絡軍心。
"這是當然的,他怕你擁兵自重,助我登上皇位。"
龍驍冷笑了聲。
太子雖是死於意外,但卻遍布疑點,再加上朝中有一半重臣皆暗擁龍堯,更令父皇擔心,所以遲遲未再立太子。二哥和龍堯都是雄才大略的人物,但二哥性子溫和,宅心仁厚,龍堯則做事陰狠,不擇手段,若立他為太子,他日登基之後,恐成暴君。父皇憂心龍堯會對二哥不利,於是將軍權交給他,最主要的就是龍堯若欲叛亂,他可加以牽制。
"父皇怎麼說?"
"還能說些什麼?"想起父皇憂心忡忡的模樣,龍彧不由得感到心疼,"他實不願見到骨肉相殘。"
"二哥,這也是沒法子的事,皇位只有一個。"
"你猜他們會怎麼做?"
"父皇年邁,又未立詔書,說不定會舉兵謀反。"
"他們會嗎?"
"為這一個'權'字,他們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龍彧沉吟了一會兒,"七弟,別輕舉妄動,等他們露出狐狸尾巴,我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扣他們的罪。"
龍驍眉頭微皺。"會嗎?"
龍彧一笑,"會的,四弟這人做事雖深謀遠慮,但他有項致命缺點,事情毫無進展過久,他會沉不住氣的。"
龍驍點頭附和皇兄分析。
"好了,別再談這些煩人的事,陪皇兄淺酌一杯如何?"
"當然好。"
兄弟倆相視而笑,一同步出竹林。
他又來到這了!
包重要的是,她在!
這是他頭一回為了女子連續四次踏上同樣的地方,以往只要他一聲令下,女人就會上門來,可是她不一樣,或許如同二哥所言,他遇上了具有挑戰性的事,就像是獵人踫上難纏的獵物般,格外享受著追逐獵物、將之馴服的樂趣。
龍驍放輕腳步走向正專心洗衣的苗含月,唇畔噙著一抹算計的笑。
察覺身旁有人,她轉過頭,眨了眨眼,待看清身旁的男人後,不由得心中一驚。
是他!她還以為這登徒子不會再過來了。
深吸口氣,平復心中莫名的悸動,她轉回頭,當他不存在似地繼續搓揉著衣裳。
龍驍蹲在她身旁,以折磨人的熱烈目光凝視著她,直到她平靜小臉上浮現被打擾的不悅,他才開口,"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苗含月低著頭,默不作聲。
龍驍不放棄,又問道︰"這幾日你上哪兒去了?"
苗含月聞言一愣。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這三天之中他有過來找她?
因為要進七王爺府的關系,二娘要她先去將替大戶人家洗衣裳的月銀收回來,所以這幾日皆沒到湖邊來。而今日會再出來洗衣,完全是因為林大戶的拜托,他們尚未找著能接替她的人,基於長久以來的主雇之誼,她答應要在今日將林大戶的衣物洗好送回。
瞧她不答,他又笑問︰"你不想我嗎?"
苗含月還是不回答,心跳加速。
她想他,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的想著他,雖然他們只有一面之緣,而他的態度又狂浪無禮,可不知為何,那張邪肆的俊顏就是會不時出現在她腦海,揮之不去。
龍驍眉頭一挑,眼前女子冷靜的模樣再次吸引住他,更激起他的斗志,定要將她得到手。
強自壓抑著內心的波濤洶涌,苗含月神色漠然的將衣物丟進木桶,在剩下最後一件時,他突然伸手按住她的柔荑。
"想躲我,有這麼容易嗎?"
苗含月側首望他,一語不發。
龍驍俊顏緩緩的往前,俯近她小臉,"你信不信,只要我一聲令下,就可以將你祖宗八代查得一清二楚。"不這麼做的原因,只不過是為了保有這種不知對方底細的挑戰感。
男性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臉上,讓她身子微微一顫,可她仍鼓起勇氣道︰"公子爺,奴家實不明白,你以如此放肆的態度接近奴家,所為何來?"
"你會不明白嗎?"龍驍輕柔的笑問,听來反而讓人有股懼意。
"是的,奴家不明白。"她佯裝無知。
龍驍撇嘴一笑,正欲再開口,忽然听到不尋常的微弱聲響,他臉色丕變,登時冷肅如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