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心疼他,卻又無能為力,此時她好恨自個兒低微的身份,根本幫不了他,只能在他旁邊守著。
"含月,進來吧。"知道她在外頭徘徊,龍驍開口喚道,下了椅,索性放棄療傷。
苗含月走到他眼前,柔柔地問道︰"七爺,好點了嗎?"
"嗯。"龍驍眺望外頭,隨口應了聲,像是在敷衍。
苗含月知道他心情不好,體貼的不再追問,將湯端至他面前。"七爺,妾身熬了熱湯,您快喝吧。"
龍驍接過手,連看也不看的直接飲下,未入喉間,他即吐了出來,怒道︰"這是什麼東西?這麼難喝!"
話聲甫落,湯碗也被他摔在地上。
望著破碎的湯碗,苗含月心中一緊。她知道他吃不慣粗糙野菜,但她所有的銀兩全買了傷藥,實在沒多余的銀子。
她蹲撿起破碎瓦片,一句話也不說。
瞧著她柔弱的背影,充斥在胸臆間的郁悶頓消,取而代之的是股憐惜。
其實,他倒也不是吃不慣野菜粗食,當年駐守邊關時,城內無糧,他也曾和士兵們一同以野菜樹皮果月復,此刻會難以下咽,全是心情不好的緣故。
"含月。"他不是故意要事負她的好意。
"七爺,妾身到外頭買熱包子好了,您等著。"收拾好碎瓦片放在一旁,苗含月朝他微微一笑,連忙離去。
瞧她急匆匆離去的背影,龍驍頓感愧疚,他不該遷怒他人,尤其是她。對於落難負傷的他,她依然毫無怨尤的盡心照顧他,這份情意,他記著。
他起身,不顧外頭官兵尋找,跟了出去。
苗含月來到大街上,想著龍驍陰郁的俊顏,心疼萬分,尊貴的他遭此陷害,真是難為了他。
走著走著,她瞧見酒樓貼了紅紙正在找洗碗婦人,當下進入店家,向掌櫃說明來意。
掌櫃皺著眉頭,打量著苗含月,這麼個嬌滴滴的女子,做得了粗活嗎?正欲出言婉拒,坐在角落桌的客人不懷好意地出聲。
"像你這麼美的女子,怎能做粗活呢?不如陪大爺喝一杯。"其中一名男客起身走至苗含月面前,大手探了過去。
苗含月閃過男傷的毛手,淡淡道︰"大爺請自重。"
幾名男人大笑,更有一名男子從懷中拿出一錠白銀放在桌上。
"美姑娘,只要你喝了這杯酒,這錠銀子就是你的。"
苗含月望著白銀,有了那錠銀子,龍驍就不需再用野菜果月復,可是……她若喝下那杯酒,和青樓里的姑娘又有啥兩樣?
拿銀子出來的男人瞧苗含月盯著白銀不放,催促道︰"銀子等著你來拿,還不快喝?"
苗含月遲疑不決,她該怎麼做才好?
"如果她喝下那杯酒,你們的命也沒了!"門外突然響起怒叱。
苗含月駭得轉過身,他怎麼出來了!
龍驍走進酒樓,拉著苗含月的手轉身要走,五名男人彈跳起身,沖過去團團圍住他們。
"小子,放開她。"到嘴的肥肉怎可任它輕易飛走?
龍驍冷哼了聲,身子一旋,給了他們一人一拳以示教訓。
"七爺!"
龍驍臉色陰沉,瞧也不瞧她一眼,怒不可遏的拉著她離開酒樓,走到一處偏僻街尾才放開她。
苗含月瞧他怒氣沖天的模樣,一時也不敢開口。
四下岑寂,不知過了多久,龍驍轉身瞪著她,冷冷的開口問道︰"你會喝了那杯酒?"
"我不知道。"她老實地回答。自尊與他,她必須選擇一項,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須有所犧牲。
她的回答無疑增添他的怒火,她連一丁點的廉恥心也沒有嗎?
"你知道你要是喝了那杯酒,代表什麼嗎?"
"妾身知道。"她小小聲回答。
"知道了你還……"緊握住雙拳,下面的話他氣怒得不想再說,低咒了聲,他轉過身去,不想再面對她。
他的態度令苗含月的心狠狠揪緊、發痛。他不願瞧她了嗎?覺得她全身沾滿了污穢嗎?
她移步至他面前,柔柔喚了聲,"七爺!"
不瞧她,龍驍怒道︰"不要喊本王爺。"
心好痛,她無法承受他鄙夷的態度,她只不過是想讓他好過些。
"妾身有自個兒的想法,但絕不會是您所想的樣子。"
不說話,也沒瞧看她,龍驍的臉色愈見冰冷。
苗含月緊捉著衣襟,像是在克制些什麼,語氣略顯激動,"七爺,請您別誤會妾身。"她幾乎快無法承受他的默然拒絕。
龍驍依然沒說話,半晌突然轉頭看她,問道︰"你喜歡當妓女?"如果他再不出現,他敢肯定她會喝下那杯酒。
苗含月驚愕,"您為什麼這麼說呢?"
無視她眼中的哀痛,他逕自替她的行為冠上解釋,口不擇言地傷害她,"本王爺說的有錯嗎?只要有銀子,你不是什麼都可賣嗎?"
他侮辱人的話語除了令她感到痛心外,也讓她更看不起自己,他說的沒錯,當初她不就是把自己賣給了他?
她心碎無語,龍驍卻當她是默認,心中怒火更添一層。
"既然如此,本王爺就如你所願。"
苗含月萬分不解,還未來得及問清楚,已被他拉著離開。
飄香院,京城最大的青樓。
老鴇鳳姐睜大眼,打量著苗含月,眼前這位姑娘真美,相信由她精心教之後,定會成為瓢香院的搖錢樹。
從未被人這般打量過,苗含月心生懼意,但更令她害怕的是龍驍的態度、行為,他把她帶來這做什麼?
"這位爺想賣多少?"鳳姐老馬識途地問。
"兩百兩。"
苗含月怔住,霎時明了,他要把她賣掉?!
鳳姐再瞧了瞧苗含月。嗯,這價格合理。
"好,爺既然爽快,那鳳姐我也不羅唆,小李,去拿兩百兩銀票過來。"她吩咐著身旁奴僕。
小李依言取來兩百兩銀票,交給龍驍。
龍驍接過手,轉身就要離開。
"七爺,您真的要把我賣掉?"再也忍不住,苗含月心痛地司。
停下腳步,龍驍遲疑了一下,才轉過身面對她,只不過臉色一貫冷沉。
翦水秋瞳中盈滿傷心難過,她真心真意、無怨無悔的留在他身邊,到底是為了什麼?不過就是愛他,而他竟然……
她無言的指責撥動了他的心弦,怔忡間,他有了一絲悔意,但轉眼即被怒火所取代。此刻的他,無權無勢,猶如喪家之犬,她會想過更好的生活,也是人之常情,只不過,他沒想到表面上冰清玉潔的她,心底竟是如此貪榮,為了錠銀子就可以出賣自己。
他冷冷的,一字一句道︰"你既然喜歡陪酒,本王爺就讓你陪個夠。"
直直望著他,苗含月眸中躍上令人心疼的脆弱,無法承受他的誤會。
"你真這麼以為?"她反問。
淡淡的一句問話,猶如一把利刃,狠狠的往他胸口刺下,似乎在指責他錯誤的決定。
不,他沒有錯,錯的人是她,她不該輕賤自己,想他龍驍叱吒風雲,身旁怎能有這般寡廉鮮恥的女人?
有了這想法,傷人言語也月兌口而出。"你是我當初花兩百兩買來的,如今兩百兩賣出,我沒啥損失。"
聞言,苗含月怔愕呆住,清麗容顏霎時毫無血色。
她原以為,前些日子他對她的好,除了是還未厭倦她之外,還有著一絲絲情意,如今……原來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是她貪心奢求,尊貴的他,豈會將卑微的她放在心底?
苗含月微微地別過臉,空洞的眸子轉向另一處,輕笑道︰"不錯,我倒忘了,在你眼中我不過是個物品,喜歡就拿來玩玩,不喜歡就丟棄。"淡淡的聲音里有著濃濃的哀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