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緣。」艾玉葉低斥。
「姑姑,有什麼關系?咱們替大表哥迎了這門親事,本就是為他好,為什麼非得被他懷疑?依我所見,真要有效果,得讓大表嫂進大表哥的房里才成。」
「秀緣!」听她仿佛要把真相說出,艾玉葉氣惱的低喝。
「艾夫人,沒關系的,我知道我本來就是嫁進來沖喜的。」練凡笑盈盈地說︰「雖然我不知道沖喜有沒有效,但總是一種法子,有試有希望,可是……我要是能親照顧他就好了。」
沖喜是一種死馬當活馬醫的做法,但要說完全無用嗎?也確實有人娶妻之後就痊愈的,這代表著有時候,心理因素也是很重要的。
艾玉葉看她的眸色益發復雜。
「可是……這也許代表著,你有可能孤單一人在玉府終老。」她垂眼道。
「至少不是餓死街頭呀。」練凡笑著說。
她知道這個時代對女人還挺嚴苛的,所以她的運氣已經算是非常非常的好了。
玉巽之忍不住多看她兩眼。
「你這孩子!」艾玉葉一臉內疚地嘆道。
「可是……我想知道為什麼相公他連你們都不肯見,就算是有人造謠生事,那必定也是發生了什麼事讓他心里產生懷疑。」
就她所知,公公和婆婆都已經過世,二娘和小叔可說是相公在世上最親的人,要想挑撥也不是那麼容易。
「那全是因為我。」玉巽之突道。
練凡困惑的看向他。
因為他?
第四章主啊,原來他就是相公!
「我娘是玉府的帳房之女,和先父是兩小無猜,但因為祖父之命,于是先父娶了兩房妻子,我娘為二房,也因此造成對二房有所防備,可盡避如此,大哥還是待我極好,從小只要他有的,也討一份給我,我們手足情深,一起習字學武,天天膩在一塊。」
在寢房外等待許久,還是不見衛子禮出來,所以艾玉葉只好由佷女攙著離開,而玉巽之則帶著練凡到與寢房有段距離的亭里,話說當年。
「可是,在大哥十三歲那年,一次比武較技時,我手中的花槍不小心刺進大哥的胸口……」說著,他目光飄得很遠,仿佛回到年少時候,那觸目驚心的一刻。
練凡看得出時至今日他心里仍懷著深深的內疚。
那自我厭惡的表情,不是裝得出來的……
「那時我娘和大娘都找了大夫來,大夫的診斷都一樣,只是心脈微損罷了,後來我娘親手煎了湯藥,可誰知道大哥一喝下,竟開始嘔血,找來大夫再診治,才知道我娘端去的湯藥里竟有毒,導致大哥的心脈嚴重受損,盡避找來神醫,也只能勉強護住心脈使其不惡化……」
「怎麼會……」她听得一愣一愣。
「不知道是誰在湯藥里下了毒,可這話大娘是听不進去的,認定我們二房是蓄意要大哥的命,從此不讓我們再見大哥。」說著,頓了下,收回目光看向她。「沒多久,我爹和大娘押貨北上順道要延請一位神醫時,卻遇到山賊而罹難。」
練凡點點頭,從頭到尾都沒出聲打斷他。
「玉府以馴養赤目馬聞名,後來我爹設了馬隊押貨,聖上恩賜我爹可以不持令牌自由出入鄰國,所以當我爹和大娘的惡耗傳來時,我娘怕有人會趁亂吃下玉家產業,更怕朝廷會並吞產業,所以出面主持大局,畢竟我娘身為總帳房,很清楚玉府的產業,知道該如何統籌管理,但外頭的人都說,我娘是打算趁機接收玉家產業,殊不知我娘只是想幫大哥留住產業。」
听到這里,練凡一臉恍然大悟。
難怪玉府的下人會出現壁壘分明的感覺。
原來是各為其主……也就是說,她相公不相信艾夫人,所以不見他們,而連帶,她這個由二房作主迎入的沖喜新娘,他也不想見。
「後來等到我大哥滿二十歲時,我娘便將所有帳簿都交到他手中,從此不再插手玉家產業,只守護著這個家。」
「既然這樣,為什麼不好好地跟他解釋?」
「大哥不听。」他笑得苦澀。「一開始我和娘去見他,見是見到了,但不管我們說什麼,他總是置若罔聞,後來甚至不允許我們進入他的院落,我和我娘只能在院落外偷覷他,發現只要天氣一變,他的病情會因此加重,到最後就連家門都不曾踏出一步。」話落,玉巽之睇著她。「為了改善大哥的病情,才娶你進府沖喜。」
練凡點點頭,「希望真能幫上忙。」
她听說的沖喜,是在當事人知情的狀態下,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後的生機,也許能支撐著當事人戰勝病魔,可是她的相公排斥得連見她都不肯,這沖喜還有效果嗎?
「只能盡人事听天命。」他幾不可聞地嘆道。
「不成,這樣還不夠,我應該想個辦法接近他、照顧他才對。」
玉巽之微詫地看著她,「可是……恐怕有困難。」她不若他想像中的認分度日,反倒很有心地想要助人。
這一點是他們始料未及的。
「總有法子的。」她噘起嘴想著,突然笑露貝齒。「我有辦法了。」
玉巽之一怔,被她這抹笑給吸引得轉不開眼。
雖然她不覺得冬兒欠了她人情,可是遇到非常時期,那就厚著臉皮跟她套個人情好了。
所以,等著中午,冬兒和小婉到廚房煮食時,練凡笑得有點靦腆地出場。
冬兒忙著熬著素粥,小婉則忙著煎藥,沒空睬她,卻見她自動自發地幫著洗菜遞菜,甚至笨手笨腳地切著菜還差點切到手,那分明有陰謀又不懂隱藏的模樣,讓冬兒很受不了地問口,「你到底想干什麼,少夫人?」
「呃……我……」練凡站在灶邊,十指不斷地絞著。
唉,她是想出個法子,但真要她開口討人情,實在好難。
「說吧,少夫人是要咱們做什麼?」小婉眉眼不抬地問。
練凡干笑著,非常不得已地開口,「小婉、冬兒,能不能拜托你們待會要送吃的給大爺時,讓我把湯藥端進房里?」
話落,兩人不約而同地看著她。
「對不起,我知道你們會很為難,但我保證絕對不會害你們被罵或被罰。」練凡趕忙舉起手,像要發誓一般。
她以為她們是擔憂自己挨罰,卻不知道她們錯愕的是,她竟用這麼膽怯的口吻央求她們。
「拜托,求求你們,我沒有想做什麼,我只是想照顧他,真的。」練凡雙手合十,低聲下氣道。
兩人對看一眼,小婉垂眼想了會,低聲回覆,「也不是不行。」
練凡喜出望外,還沒道謝,冬兒已經搶白地說︰「小婉,我們會挨罵的,你知道爺兒已經交代,不見她的。」
聞言,練凡可憐兮兮地垂下臉。
小婉看她一眼,輕聲道︰「可是少夫人說了,絕對不會讓咱們挨罵,要是咱們挨罵領罰了,那就代表爺兒往後絕對不會再見她,這麼一來,她就不會再纏著咱們了,這不也是好一樁?」
「小婉,我保證,就算大爺往後都不見我,我也絕對不會害你們領罰的。」
「那麼,待會就交給你了。」
小婉盤算好了,這時分,爺兒的房里,只有徐管事在,而他和爺兒並不知道少夫人長得什麼模樣,所以,只要少夫人別待太久,應該是不會出亂子。
要真出亂子,她也可以趁機確定少夫人的為人。
晌午時分,小婉領著練凡踏進玉衡之的寢房。
門一開——
守在一邊的徐知恩立刻站起身,瞧見她身後跟了個眼生的姑娘,不禁問︰「小婉,她是……」
「徐管事,她是新來的丫鬟。」小婉淡聲回道,以眼示意少夫人先將湯藥擱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