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時間,應該能夠讓他的病情有起色……
「可是,這只是調養好你的體質,要想恢復以前的狀態,我想,你還是需要長時間的調養。」
她把話說清楚,免得出現模糊地帶。
「你真的覺得我能夠恢愎到以前的狀態?」
「當然可以。」她說得信心十足。
「你是大夫?」
「……不是。」
玉衡之笑睇著她,涼聲道︰「想到一個月後,你就會離開,真教人開心呢。」
丙然如他所猜想,她嘴角的笑瞬間垮下一些,他不禁笑得更愉悅。
「時間還沒到呢。」
「看你逞強到什麼時候。」他哼笑著。
「我……」咕嚕咕嚕……肚子忽然叫聲大作,羞得她猛按肚子。
天,這聲音是從她肚子傳出的嗎?
怎會這麼大聲?
玉衡之揚眉,笑得壞心眼。「應得可真大聲,是怕我听不見嗎?」
「不是,我是……」她羞赧欲死,想解釋,可是她的肚子卻很不給面子地大聲嗚叫著。
這算不算一種不同步?明明她還沒感到饑餓,這個身體就先發出訊號。
適巧徐知恩端了膳食進來,就連他也听到那饑腸轆轆的聲響,不禁笑道︰「爺兒,少夫人從昨兒個到現在,都還沒用膳呢。」
「知恩,你說這話是在怪我?」玉衡之慵懶地抬眼。「是我要她待下,要她什麼都不進食的?」
練凡扁起嘴,小臉還是燒燙得發紅。
「爺兒,我不是那個意思。」徐知恩沒轍地說,先把膳食往桌面一擱,拿過一張漆黑描金的矮幾擱在床邊,再將膳食端來。「不過,我要廚房準備了兩份夜宵,爺兒要不要干脆和少夫人一道用膳?」
玉衡之看她羞得連臉都抬不起來,忍不住取笑,「你那肚子到底養了什麼?吵得我耳朵都發痛了。」
她一听,臉都快要埋到胸口。
「過來吧,瞧你瘦成這德行,像是府里多虧待你似的。」
練凡羞澀抬眼,卻不敢真的動作。
「快,你那肚子吵死人了。」
她紅著臉,搬張椅子,坐在床邊,拿起筷子,卻見他沒動筷,忍不住催促他。
「你也吃啊。」他這個主人不吃,要她怎麼好意思吃?
玉衡之沒什麼食欲,隨意夾了些菜。
不過,只要他夾哪道,她便跟著夾,原本覺得不怎麼樣的菜色,在見到她每嘗一口便幸福得笑眯眼,仿佛她吃的是什麼山珍海味之後,忽然他胃口也有些開了。
「這個好好吃,你吃吃看。」她說著,幫他夾了菜。
他一怔,原想將碗里的菜給挑掉,但瞧她吃得眉開眼笑,他也就夾菜入口。
味道普通的菜色,是針對他這初愈的身子所需要,每道菜都得熟爛,吃不出脆甜美味,也虧她能夠吃得這麼開心。
「待會喝完藥,我要再睡會,你要替我拍背,就算入睡了,也不準停手。」他突地吩咐,帶著幾分惡整的意味。
「好啊。」她想也沒想地回道。
沒想到她回答如此干脆,仿佛就算他沒這麼要求,她也會這麼做。
看她吃得滿足,那眉眼俱彎的笑顏,像是會感染似的,他也跟著微勾起唇。
睡夢中,仿佛有波綠浪打在他背上,舒緩了他胸口的滯悶,輕揚的歌聲低柔婉轉,淺吟低唱著,自成一片祥和。
這是打從他生病後,少有的舒適,讓他難得安穩的睡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背上的波浪由慢漸急,雖然拍勁不大,還是讓他從沉眠中醒來。
半夢半醒間,他張開眼,就見她神色有些古怪,像是哪兒不適。
「你是故意的?」
听到他低啞的嗓音,練凡立刻喜出望外地靠近他。「你終于醒了。」
「你果然是故意的。」他的臉有些臭。
這丫頭爽快答應要拍著他入睡直到他清醒,他就覺得她是在說大話,果然。
這會肯定是手酸,才故意拍快,將他擾醒。
「不是,我是……」
「你是怎樣?」玉衡之撐著床坐起身,瞧見窗外的天色已經大亮,而且亮得像是日中當中似的。
「我要上廁房。」練凡小聲地說。
「……什麼意思?」
她呆住,然後可憐兮兮地皺著小臉,不知道該怎麼說。她是看過很多古裝劇,可是一時間,她想不起來這種人生急事他們都是怎麼說的……可是怎麼辦,她真的好急。
「你到底是在急什麼?」他好笑地看著她把情緒都表現在臉上。
「就……」她手足無措,看著徐管事再看向他。
徐知恩見狀,索性起身,走出房門外。
練凡想了下,最終情非得已地湊近他,可話未說,他便往後退了些。「你別退啦,我有話要跟你說。」
「要說話,不需要靠這麼近。」
「可是……」她哭喪著臉,感覺已經涌到關頭,快要不能控制。「我拜托你,靠過來一點好不好?」
這事真的不方便大聲張揚,就算現在房里只有他們兩個,她也不好意思說太大聲,她需要一點點的隱私。
玉衡之微攢起眉,幾不可聞地嘆了聲,靠近她一些,不耐道︰「說吧。」
練凡立刻湊在他耳邊,以非常細小的聲音說︰「我要尿尿……」
那熱氣輕拂著耳廓,他下意識地想要別開,但一听完她的話,他不由得一愣張大眼瞧著她。
「我要尿尿……」以為他沒听清楚,她再說一遍。
他忍俊不禁地笑出聲,朝她擺擺手。
練凡見狀,飛也似地沖出房門外。
玉衡之笑不可抑,一想到她用那張可憐兮兮的臉,道出那般私密的事,就覺得好笑。
「好久沒瞧見爺兒笑了呢。」
他抬眼,瞧著走進來的徐知恩。「上哪了?難道你不知道我為何要你留下?」
「我當然知道爺兒要我留下是為了看住少夫人,免得她有任何不軌的舉動。」將一桶熱水擱在床邊,他拿了布巾輕擰著。「可是,我怎麼看都不覺得少夫人是個心機深沉的人。」
「何時你那雙眼也利得能看穿人心了?」玉衡之哼笑著。
「光瞧少夫人從吃完夜宵,一直替爺兒拍背,就知道她是個實心眼的人,一旦允諾,就必定做到。」徐知恩將溫熱的布巾遞給他。
「光這一點,你就這麼推崇她?」他輕拭著臉,不知是錯覺還是怎地,他感到神清氣爽,熱度不再,而且胸口也不再悶痛。
「爺兒,現在已是晌午,少夫人足足替你拍了四個時辰的背,手都沒停呢。」
玉衡之一怔,看著窗外天色。原來不是錯覺,真的已是晌午。
他已經許久不曾一夜好眠,就算喝了湯藥有睡意,但總因為病痛睡不安穩,可是今兒個……
「直到剛剛,少夫人有些坐立難安,還問我爺兒什麼時候會醒?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呢,畢竟我也很少見爺兒睡得這麼熟、這麼久。」
玉衡之听著,想起她那隱忍急迫的表情,又垂眼低笑著。
有趣的丫頭,的確,她是個藏不住心思的女孩兒,可她為何會被二娘買進府?難道說,二娘沒有其他心思,純粹是為他好,買個沖喜娘子?
「少夫人真是了得,不過在這兒待上一日夜,就能讓爺兒露笑。」
「怎麼?我老是臭張臉,礙你的眼了?」他沒好氣地說。
「爺兒,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嘛。」徐知恩口拙地撓著臉。
「是嗎?」他漫不經心地應著,瞥見正從門外疾奔而來的身影。
「我回來了。」一進房,練凡便笑咧嘴。
她一張小臉紅通通的,有幾分羞怯,但臉上討喜的笑很對他的味。
「動作可真快,看來不怎麼急嘛。」他壞心眼地逗著她。
「哪有,我是真的很急……」說著,又羞澀地垂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