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吟 第10頁

「那,不如我們去求醫尊救救風大哥吧!」

「去求他?門兒都沒有。」那醫尊與梅莊是一伙的,若真找了去,他不一刀砍了風小子才怪。他雖也沒把握風允天還能撐多久,但去找醫尊無疑是去送死。「更重要的,我也只听說醫尊住在沅江邊的落霞小築,但實際位置在哪里,卻鮮有人知。」

「可是風大哥氣息日弱一日,吃了藥也毫無起色,到底該怎麼辦呢?」愈說愈心急,淨月眼眶紅了起來。「都是我害的,若不是為了救我爹,風大哥就不會入梅莊;若不是為了救我,他就不會中毒。都是我,都是我

「淨月娃兒,你不要自責,這不是你的錯。」偷爺拍拍她的肩。「風小子到梅莊,一方面固然是為了救商不孤,另一方面,他還有其它目的。」

「其它目的?」

「這就要從頭說起了。你知不知道那首四季吟在說些什麼?」

見淨月搖頭,偷爺先簡述了孔家血案的經過,再將詩中意涵娓娓道來。

「……因此,四季吟的詩句中,暗示了孔家血案的真凶。」

「所以我爹是因為泄漏了孔家血案的秘密,所以被涉案的凶手抓走了?」淨月終于懂了父親那日沉重的神情代表什麼。

「沒錯。風小子也在追查這些人,所以他幫你救人也只是順水推舟罷了,你不必太自責。」

「我如何能夠不自責?」淨月眼光落向床上臉色蒼白的風允天,一想到他往日的神采飛揚,她心情更加抑郁。「若不是顧著我,他大可從梅莊全身而退的……」

「別想那麼多了。你眼淚掉個不停,風小子醒來又會笑你的。」唉,這小女娃還有他安慰,但誰又來安慰他這個老頭子呢?

如果可以,她讓他笑個夠本都沒有關系。不行,她一定要救他,無論要冒什麼風險,她都要救他!

***

「偷爺,對不起,原諒我的任性妄為,我不能讓風大哥死!」

蓖了一輛馬車,淨月趁偷爺出外尋訪名醫時,偷偷地將風允天抬出門,準備去找那位隱居于落霞小築的醫尊。不過,只知小築位于沅江邊,連那醫尊長相、年紀都不清楚,要從何找起呢?

馬車從江西鄱陽湖移動到湖廣洞庭湖,只花了短短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淨月花了雙倍的錢要馬夫連夜趕路,希望能早一日找到醫尊。過了洞庭湖,從常德開始,馬車順玩江沿岸而上,上了武陵山,路愈走愈曲折險奇,馬車也愈來愈不平穩,然而,沿路一棟像樣的建築物都沒有,更不用說那名字詩情畫意的落霞小築了。淨月在馬車里不斷在風允天身旁塞衣服,希望能緩沖一點震動。

日復一日,她凝視他的容顏,心中竟只覺得苦。為什麼苦?她也不曉得,但這苦令她胸悶氣瘀,心頭泛酸,憂勞的程度和她失去父親的沉痛不相上下,人也跟著瘦了一大圈。昏迷不醒的風允天在她細心照料之下,搞不好吃得還比她多、睡得還比她安穩。

突然間,掌繩的馬夫停下馬車,從前頭掀開車簾。「姑娘,再往前,馬車上不去了。」

淨月下了車,懊惱地看著崎嶇的山路。要馬車走這一段,確實很為難,弄個不好還會連人帶車摔下山谷。

「老伯,既然馬車不能再走了,你能不能留匹馬給我?」

「你還要上去?」馬夫不敢苟同地睜大眼。這麼一個花不溜丟的姑娘家,靠一匹馬就想帶人上山?‘前頭很危險的,不僅路不好走,豺狼虎豹,隨便都可以啃了你。要不你現在折回頭,我回程不收你錢。」

「不,我一定要上去。」淨月就算拼了這條命,也要找到醫尊。「拜托啦,老伯,我哥哥生死未卜,不找到山上的神醫就死定了……」

「好吧好吧,怕了你了。」馬夫解下一匹馬,順便幫她把風允天安置在馬上。「這匹馬腳力夠,載著你哥哥比較安穩,不過看他病成這樣,還是不要長久奔波為宜。到了地頭後,你就把馬放了,它自己會回來的。」

「謝謝你,老伯。」她衷心感激這個慈祥的長者。

馬車走了,接下來,就全靠自己了。算算時間應是近午,她順著山谷繼續往前,馬兒亦似懂得背上的人禁不得震,也放輕了腳步。

從日正當中走到日暮西山,淨月決定先找一個可以遮風蔽雨的地方度過這一宿。慢慢策馬繞過山彎,漸漸映入眼簾的景色美得令她屏息。

「好漂亮啊……」

斜陽映著粼粼江水,山拗里開滿了不知名的小野花,一撮一撮的黃灑滿群綠,僅僅站在谷口,整個人便有被這一片水碧山青吞噬的感覺只是過個彎風景居然會有這麼大的區別,淨月虔誠贊嘆天地造物的奇妙。「可惜你看不到。」慢慢走進谷中,她遺憾地對臥在前頭的風允天自言自語。「世外桃源也不過如此了,不知道我們要找的人會不會就住在這兒……

「你們要找誰?」

「要找住在落霞小築的醫尊……咦?誰在說話?」

專注欣賞美景的淨月被說話聲一驚,驀然張大眼,四處張望無人影。奇怪,方才明明听到有人說話的……

「一定是我太多心了。」她撫撫胸吐了口氣,繼續往前走。

「你們是怎麼進來的?找醫尊做什麼?」

真的有人說話!淨月這次非常確定不是自己听錯,有些害怕地摟住身前的風允天︰

「是誰?到底是誰在說話?」

「是我在說話。」

淨月朝聲音的來源望過去。

在草叢中站立著一位他風道骨、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正微笑地向馬上的兩人點頭。

「原來是……」放下了一顆心,淨月暗笑自己反應過度,她本來還以為自己光天化日的撞鬼了呢!

她定下神想說句話,沒想到中年男子已經來到馬前。

「你們到底怎麼進來的?又來此找醫尊做什麼?」他又重復了一遍問題,話語間冷冷淡淡,但臉上卻始終保持笑容可掬。

「我也不知道我們怎麼走進來的。」淨月下了馬,誠懇地敘述她的來意。好不容易遇到一個人,應該可以為她指點一下迷津。「我哥哥受了傷,山下的醫生都醫不好,所以我帶他來找醫尊求治。」

「你哥哥?’中年男子瞥了一眼趴在馬上的人。「醫尊不會醫治來路不明的人,姑娘你可以回去了。」

「他……他不是來路不明的人!」淨月急了,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風允天的來歷。「他很有名的,武功很厲害,還……還隨身帶著一支紫玉簫。」

「紫玉簫?」中年男子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姑娘,如果他真的是紫玉簫的主人,那麼就是你沒有說實話。」

「我真的是來求醫尊治病的……」

「他沒有妹妹。」

「我……」淨月垂下雙肩,喪氣地道︰「對,我不是他妹妹,不過求醫確是事實。這位大叔,你一定知道醫尊在哪里吧?求求你告訴我。」

「你先告訴我,馬上的人是風允天無誤?」

見淨月頷首,他又接著問︰

「他中的是什麼毒?」

「听說是醫尊的獨門暗器奪魂針。」

「奪魂針?那就沒錯了。」中年男子的笑突然變得燦爛,而且燦爛得有些過頭。「風允天的傷,是梅莊莊主屠尚干的好事吧?」

「你怎麼知道?」淨月幾乎要懷疑眼前這個混身帶仙氣的人,真的是個仙了。

「哼哼,我想知道的事情,我就會知道。」賣了個關子,中年男子轉過身,示意淨月牽馬跟著他。

「大叔,我們要去哪兒?」才一會兒工夫,中年男子已經走得老遠,淨月連忙牽馬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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