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趟美國行收獲如何?那個棘手的購地案怎樣了?」聶豐問。
「我都親自跑一趟,當然是搞定了。」聶見凱微笑,停頓了一下,接著又自信的說︰「而且我還說動聯合集團的總裁,年底前到台灣來訪問一趟,視察一下亞洲的投資市場。」
「真的?」聶豐眼露驚訝。
「嗯。」他眼中流露自信神采,「我把幾份購地合並的企畫書給他看,雖然他當下沒說什麼,但我知道他對這些案子非常有興趣。」
「那是一定的,不然十年不曾出訪亞洲的威爾森總裁,怎麼會答應來台訪問呢?」
說到這,聶豐禁不住用佩服的目光望著兒子。
還好當初自己獨排眾議,堅持將集團交給他,現在事實終于證明自己獨到的識人眼光。他欣慰笑想著。
「公司交給你,我不用操任何心。這樣一來……我就可以專心忙我自己的事了。」
「爸,您說的是……」聶見凱收起談公事的嚴肅,神情放松許多。「那件事還沒有消息嗎?」
「嗯,這麼多年一點消息也沒有,恐怕凶多吉少了。」
聶豐眯起眼,仿佛掉進記憶的洪流中。
「或許我們找錯方向,您不要太悲觀。」
「經過如此巨變,我心里早有了底,只是……無論結果如何,總要有個確切的答案我才能安心。」
「那……不如我來試試看吧!」
「你?」聶豐絕望的眼中閃過一絲希望,「你有這麼多公事要忙,這種瑣事還是讓我……」
「爸,其實我早想幫忙,只是之前您堅持不讓人插手。但這麼多年都沒進展,或許您該換個方向試試。」
「你的意思是……」
「我有些朋友有特殊門路,或許幫得上忙。皇天不負苦心人,我相信這次一定會有收獲的。」
聶豐知道這話安慰的成分居多,但還是高興的笑了。
「對了,我記得您提過伯父有個女兒,或許我們能從她這邊著手。爸,您還記得她名字嗎?今年多大?」
聶豐皺眉陷入沉思,口里緩緩吐著煙,用低沉的嗓音說︰「算起來……她今年應該二十了,名字叫……嘉嘉,對!米嘉嘉。」
「米嘉嘉。」聶見凱反覆在心里念著。
聶豐眯起眼,腦海浮現當年兩家人共處的愉快時光。
突然間,一個念頭閃進——這麼多年他一直執著于尋找米家人的下落,壓根忘了件重要的事。
聶見凱發現父親臉色驟變,緊張的問︰「爸,您不舒服是嗎?」
「不……」聶豐撐著扶手起身,腳步蹣跚的坐到書桌前,拿隨身攜帶的鑰匙打開最下層的抽屜,翻出一個褪色的牛皮紙袋。
他將袋子里的文件全倒在桌上。
「這是什麼?」聶見凱好奇的來到桌旁。
聶豐拿起其中一本裝訂整齊的文件遞給聶見凱。
他接過來一看,當中除了一些法律文件外,還有一張土地所有權狀。
「這是……」他認出地契的所在地,難掩驚訝的問︰「爸,您怎麼會有‘雲雲牧場’的地契?」
聶豐皺起灰眉,「二十年前我跟老米一起買了這塊地,他本來想弄個休閑別墅,好讓兩家人有個度假的地方。但那時我們兩人都在忙公事,根本沒有心力去處理這事,于是就把這塊空地租了出去。」
之後,他便帶著一家大小轉往國外發展,誰知幾年後,便和好友失去了聯絡。
直到前幾年,他把集團重心移回台灣,並把總裁之位交給兒子後,開始專心尋找好友下落,這才得知當年米家發生的事。
但因為年代久遠,許多資料已經不完整,所以遲至現在,他仍無法追查到好友下落。
「我怎麼從沒听您提過這事?」
「唉,這些年我只掛心找人,壓根忘了這事。」
聶見凱反覆看著地契,像是在確定什麼。而他臉上驚喜交加的神情,讓聶豐感到好奇。
「有什麼不對嗎?」
「爸,您記得我這幾個月,正積極著手進行的台中商業城那個案子嗎?」
「當然記得,這案子是個指標,它關系著我們和聯合集團往後的合作模式,但兩件事有什麼關聯嗎?」
「當初我考慮過好幾個地點,台中最後之所以雀屏中選,就是因為雲雲牧場這個地點。」他難掩興奮的說︰「這幾個月我不斷尋找地主,卻始終沒有消息,原來當初登記的是米伯伯的公司名字。難怪……」
「這樣一來你的問題不就迎刃而解。」聶豐靠回椅背上,嘆了口氣說︰「這真是命中注定的啊!二十多年前,在集團情況幾次危急時,你米伯伯都義不容辭的伸出援手,要不是他……我們不可能有今天這番榮景,我們父子更不可能坐在這聊天。」
「我知道米伯伯是聶家的恩人。」聶見凱濃眉微挑,听出父親話中有話。
「所以為了報答他的恩情,我便提議將那塊地,留做你們將來定居之用。」
「我們?我跟誰?」
「當然是你跟嘉嘉啊!」聶豐臉上浮現理所當然的微笑。
「為什麼我要跟她……這話從何說起?您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聶豐拿下煙斗,說︰「嘉嘉是你的未婚妻。」
「爸,您在開玩笑吧?」
「誰說這是開玩笑?」
見父親生氣,聶見凱解釋說︰「或許你們當時這麼決定,是因為有什麼特殊理由。但我那時才八歲,而米嘉嘉才……不過是個襁褓中的嬰兒,這對我們倆太不公平了。」
「難道你質疑我們看人的眼光?」
「不,只是指月復為婚這種事,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听起來很可笑。」
「我才不管別人怎麼想,這絕不是一時興起的玩笑話。當年為求慎重,我們還請兩方的律師共同擬定了條文公證,讓這土地共有和婚約之事同時具有法律效用。」
「你的意思是?」
「法律上你們倆是共同持有這塊土地,但除非你們結婚,否則你們沒有買賣它的權利。」
「什麼?這實在是太……」聶見凱皺眉,這事情實在太荒謬了。
案子倆頓時陷入僵持。
冷靜幾分鐘後,聶見凱還是決定用簡單且直接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意見。
「爸,我不是質疑你,更沒有嘲笑這份合約的意思,但我絕不會為此娶一個素昧平生的女人。」
「見凱,我知道你心里不平,雖然這些年轉變很大,但只要我活著,這承諾永遠在。所以,如果順利找到嘉嘉,而她也願意,我希望你能按照約定娶她為妻。」
「爸!」
聶豐抬起手,要他听下去。
「這是我對米家的承諾,你既是我聶豐的兒子,又是雷霆集團的總裁,于情于理都沒有選擇的余地。」
聶見凱望著父親,心想——或許米嘉嘉早有心上人,也或許現實情況不是他能想像,與其在這爭執,還不如等情況確定再說。
而且他此時已失去平時的冷靜,思緒一片混亂,實在不適合思考這麼重要的問題。
于是他借故起身,離開書房。
必上門,父親的話不斷浮現在腦海。
全世界最荒謬的事竟然會發生在他身上?更糟的是——它竟還攸關集團一件最重要的投資案。
這讓他第一次有深陷泥坑,進退兩難的感覺。
撇開集團的現實問題不管,堂堂雷霆集團的總裁,若真為一個過時的承諾娶一個女人,傳出去,他要怎麼在上流社會立足?
不!他聶見凱不會就這麼陷入困境。
這世界上絕沒什麼能難倒他,尤其是女人的事!
看看表,剛過十一點。
他決定暫時拋開這些煩人的人、事、物,到PUB好好放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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