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說完話,艾晴沒讓他有插口機會,把記著電話號碼的紙條空拋到垃圾筒內。耶!空心球,得分!
幣掉電話,放松心情,艾晴卻矛盾地眷戀起那個好听聲音。
同樣的矛盾出現在另一個拿著手機男人身上。兩個星期前?電話?禮物?貫承想,「愛情」認錯人了。
按下來電顯示,他把電話號碼看過一次又一次,在腦海中,一個率直的女人和這個號碼連了線?
愛情,今晚「愛情」打電話給他,告訴他,「愛情」身邊不需要男人,他笑開,發自內心的大笑在偌大的空間中響起。
幾年來,這是他第一次笑得這麼開心。
第二章
雙手支在腦後,德州工程在今天早晨劃下一個完美的ending,在媒體記者的閃光燈下,貫承知道自己的名聲又往上推一層。
方勁若是看到報紙,肯定會很開心,源源不絕的上門客戶,將讓他樂得合不攏嘴。
已經訂下明天早上的飛機票,空出來的大半天時間,貫承居然想不出要做什麼,只能躺在飯店床上消耗時間。
十幾年的忙碌工作,讓他忘記如何娛樂自己,他失去輕松生活的能力。
突然一個叫愛情的女人、一組在潛意識生根的號碼跳上腦海,然後,他笑了。
坐在床前,他從鏡面上看到微笑的自己,嚇一大跳,他以為姜貫承很早就失去開心的能力。
拿起手機,沒經過太多思考,他撥下電話號碼。
「喂!我是艾晴。」
接電話的艾晴有氣無力,她重感冒了,盡避頭昏昏、腦鈍鈍,她仍然把最新的一批設計稿做出成品,才放自己休息兩天。
「你在生病?」貫承的聲音透露焦心。
是他!那個在她心間盤桓數日、讓人眷戀的聲音。她坐直身,猛然吞下兩大口礦泉水。
和他通電話的第二天,艾晴就知道自己弄錯人了。
真正的「蔣」先生打來電話,邀她晚餐,兩人的聲音相差十萬八千里,她才曉得自己錯過了一個好「聲」男人。
「我又不是超人,有人規定艾晴不能生病嗎?」她開自己玩笑。
「當然不能,愛情生病,會惹得一堆男女傷春悲秋,所以愛情必須時時刻刻保持在最佳健康狀況。」他也同她開玩笑。
「你取笑我的名字?」她不依。
「你真的叫愛情?不是藝名?」姜貫承詫異。
「當然,我不是藝人或作家,干嘛弄個藝名來愚弄別人和自己。我姓艾,艾草的艾,晴天的晴、」她正式介紹自己。
「好特殊的名字,你的父母有創意。」
「假設你知道我大哥名字叫艾幗,我姊姊叫艾珈,還覺得我父母親有創意而不是懶惰的話,我想你們可以一起去廟里結拜。」這個名字,讓她當了二十幾年笑柄。
「真的?愛國、愛家、愛情,好吧!我不用創意,我用勇氣——你的父母很有勇氣面對未來幾十年的子女埋怨。」
「他們說,那是身為父母親的權利,如果我們也想享受取名字的快感與權利,就要自己想辦法生小孩。對了,你的名字呢?」
艾晴的手機在響,她不想理會,怠職一次吧。
「我是你前一位相親人士,那麼快就忘記我的名字?真教人難過。」貫承假意
哀怨。
「我承認自己弄錯了,很抱歉。」快人快語,她不扭捏作態。
她率直的道歉讓他嚇一跳。
「不要對我說抱歉,其實我也弄錯人了,我誤以為你是我上一個相親對象,要不是你最後那一大篇聲明,讓我搞清楚錯誤在哪里,說不定我會打電話去騷擾人家。」
「上一個相親對象?你也進入被逼著非相親下可的年齡?」
「沒錯,我三十三歲,生活嚴重枯燥乏味,相親早就成為我生活中的一部份。」
「別悲觀,一個二十八歲的女人,價值不會高過一個三十三歲的老男人,有我在後面撐著,你可以安心過日子。」
「逗算是安慰?」
他的微笑持續留在瞼上,找來紙筆,貫承靠在床邊,一筆筆描繪出一個生病的「愛情」。
「看你怎麼想嘍。」
連連幾個咳嗽,她忙吞幾口開水,不想自己的聲音嘎噪難听,更不想制造出杜鵑啼血猿哀鳴的悲愴場面。
「你感冒了?很嚴重嗎?」他關心。
「你是神醫,不用望聞問切就能診斷出病情,早知道我應該省下一百二十塊掛號費,直接找你拿藥。」
她開始想像他的長相,他有沒有一雙和他聲音成正比的好看眼楮?
「我沒那麼神,醫生怎麼說?」
「病毒感染嘍,我的白血球很沒用地舉雙手投降,唉!為什麼我的白血球沒遺傳我的強悍堅忍?」遺憾……
「它只是你的白血球,不是你兒子。」
兩刀黑筆,他切去紙上美女的長頭發,俐落女人不會讓一頭長發干擾她的行動。
加粗雙眉,艾晴的個性現形。
「你的意思是說,我的『取名字權』和『遺傳權』都要在生育下一代之後,才能順利獲得?」
「沒錯。生育過後你還可以額外獲得不少權利。」
「比方說呢……」
艾晴的手機又響了,是小米撥來的,她知道要是自己執意不接,小米肯定認為自己病得將要駕鶴西歸,可是,她還下想松掉手中的電話。
「比方教養權、監護權。」
「這兩個權利听起來不太有趣。」
「是不太有趣,不過有一個可以抱、可以親、可以玩的小孩子似乎不錯,你沒有想過嗎?」
「在孩子身上我只看到麻煩。告訴我,你有幾公分高?」艾晴轉移話題,不想在小孩子身上繞,眼前,她想到小孩只會聯想到「不堪回首」、「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我的身高很重要嗎?」
「當然!男人可以丑、可以笨、可以窮,就是不能不高。」
「為什麼?」
「高個兒男人,身材線條漂亮,衣服設計比較簡單,就算有新創意也容易表現。」在這方面,她是專業人士。
「听起來……你是做服裝設計的?」貫承問。
「對!我專門賺愛美人士的錢。告訴我,你很重視外表嗎?你很會搭配服裝配飾嗎?」
「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那你的衣服……」
「我有很多白襯衫,很多深藍、淺藍的西裝衣褲……」
艾晴接口他的話︰「很多深色條紋領帶,同款西裝,很多黑、白襪子和深色皮鞋。」
艾晴的手機三度響起。看來再不接,馬上會有一車人強行撬門闖入,檢查她是否健在。
「我……是不是要告你非法入侵民宅?我敢保證,你偷看過我的衣櫃。」他口氣輕松,放下紙筆,一個短發俏麗的濃眉女子出現在他眼前。
「我全猜對了?天!我要改行當靈媒,說不定賺得更多。」
「要我投資嗎?我幫你在東區買下一個店面,入股當二老板,嗯……店名就取作『前世今生』怎樣?」
听她的聲音,分析她的性格,幻想她的容貌,貫承過著幾年來不曾有過的愉快夜晚。
手機又響起,艾晴看看面板上的數字。嘆口氣,這個性急小米可能昭告全天下,她快掛了。
「前世今生這名字太古板,不好,等我想到好店名再打電話給你。你拿筆記下我的電話……」
艾晴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念給對方,匆匆掛上電話,順手抄起手機,就是一陣大喊︰「你們到底讓不讓我休息?!你們存心把我活活操死才甘願嗎?從現在起,誰再打電話給我,我就罷工三天!」
火大,卡地,艾晴關掉手機電源,想想又覺得不好,萬一是「他」打電話來呢?
他……唉呀!她忘記留下他的電話號碼,偏偏她的爛電話又沒有來電顯示,艾晴懊惱。